好在鍾笑依的生日是十二月份,馬上就要到了。老朱在想,幹脆就趁笑依生日直接向她表白。有愛就大聲說出來,有夢想就要設法去實現,青春這麼短暫,顧慮太多就錯過更多。日子很快在期待中度過,老朱在鍾笑依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打電話告訴她,第二天晚上六點會在她宿舍門口等她,請她一定要赴約。聽到那邊說了一聲“啊”,老朱馬上掛了電話,沒有等鍾笑依正式答複。縱然他那麼渴望聽到她的聲音,但此時此刻,他也最怕聽到她的回答。冬天的夜來得很早,縱然是在西部,太陽也早早地躲回了家。路燈朦朧地亮起,朱成亮已經站在了鍾笑依宿舍的門口,他的心境是黎明前的黑暗,掙紮著等待曙光來臨。
在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最可怕的事就是等待,等待讓人焦慮不安。
老朱看著校園裏走來走去的人們,心裏麵無數遍想到“如果”,又立刻告訴自己“沒有如果”。幾個月沒見到鍾笑依,會不會有什麼變化,頭發變長了?長胖了?還是換了一副眼鏡?老朱莫名其妙的猜測著。他手中捧著一束玫瑰,這讓他顯得很出眾。在給鍾笑依選擇生日禮物這件事上,老朱煞費苦心,實在不知道女孩兒喜歡什麼、在乎什麼,他並不是浪漫的人,實實在在是他最大的魅力,當然,這種魅力未必所有人都欣賞。他覺得送花雖然貌似浪漫,但既俗氣又不實用,可是憑著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的智商,而且是暫處於單相思狀態的男人,他實在想不出什麼有新意的禮物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鍾笑依居然一直沒有出現,老朱的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最可怕的事就是等待,等待讓人焦慮不安。
老朱的腿已經站的沒有了知覺,他尋了個台階坐下,覺得自己好傻好傻。他把鍾笑依不出現的理由分析了個遍,當想到會不會是下課的途中出了什麼意外的時候,他立刻站起來,想去校園裏找一找。轉念一想,如果是那樣,她也不在校園裏而是在醫院,再說,這種可能性太小了,自己是在瞎猜,如果離開宿舍門口,笑依出現的時候豈不見不到自己。他又坐回原處,琢磨著,自己為什麼喜歡這個“冰冷”的女孩?她長得又黑,嘴唇又厚,是什麼吸引了自己?就是那第一次見麵時的微笑嗎?那個微笑,是冰封裏的一縷陽光。
老朱是個不喜歡等待的人,不喜歡讓別人等自己,也不喜歡等別人,他對鍾笑依的迷戀使他一次次說服自己,突破自己的忍耐極限。他不想相信一個擁有在他世界中最美的微笑的女孩兒,真的會那麼無情,明明知道自己在等她,還鐵了心不來見麵,哪怕見了麵明白說出不喜歡自己也好啊!“不行,死也要死個明白!”老朱想著。於是在備受折磨中,勉強著自娛自樂地哼起小曲兒,又消磨了一個小時的時光。
千金大小姐,鍾笑依,終於,下了樓,站在了宿舍門口,出現在了朱成亮已經麻木的眼球裏。然而,連朱成亮自己也沒想到,他居然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抱怨,隻是心平氣和地說了一聲:“生日快樂!”把手中的花遞給鍾笑依,轉身,漸漸消失在鍾笑依充滿疑問的視野裏。朱成亮一直沒有搞清楚鍾笑依放他鴿子的原因,這次,還真是死得不明不白,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再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通過任何途徑去尋找答案。他在信中和小禾談起這件事,想讓小禾幫他琢磨琢磨,為什麼他苦苦受了三個小時的委屈,卻沒有動力再去追究。小禾回信說,或許,這種空前的“折磨”讓朱醍醐灌頂、大徹大悟了吧,這種領悟有兩種可能,一是領悟愛情隻需付出,無論自己付出多少都心甘情願;另一種領悟,是愛情本是兩廂情願的,一個人白費心思沒有意義,不如死心。朱看了以後,開始覺得小禾說的很有道理,而第二天又想起此事,卻又糊塗起來,他還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哪種領悟,難道是心已死?
對一個一直喜歡,卻又一直沒有得到的人死心,怎麼可能這麼容易。一個人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印在你的腦子裏,你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抹去對她的記憶。
寒假在即,春運高峰如期而至。為了買回家的火車票,“一窮二白”的學生們隻能半夜裏去排隊,邊排隊、邊挨凍、邊犯困、邊受黃牛黨的欺負。雖然,老朱確實是個能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男生,但這次淩晨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帽子手套全副武裝去排隊買票的舉動,還隻是為了那份揮之不去的“愛情”,為了和鍾笑依一起回家過年。可惜,功夫負了有心人,身心疲憊的老朱,沒有搞定預期回程的車票。他打電話向鍾笑依道歉,鍾笑依卻說:“哦,沒事,我們學院輔導員幫我們買到了。謝謝啊,你要買不到票就晚兩天走,估計會好一些。”老朱聽了,心裏不是滋味。
老朱極度的鬱悶和傷心,他寫信給小禾訴苦。小禾剛好看完《飄》(gonewiththewind,又稱《亂世佳人》),這部小說是小禾的最愛,當別人為了期末考試搬著凳子在宿舍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神經兮兮複習功課的時候,小禾卻捧著這本小說站在走廊的盡頭愛不釋手。小說中有一個情節很適合和老朱一起分享,女主角思嘉曾苦戀她年少時的鄰家男孩希裏,如癡如醉不能自拔,越是得不到越是癡迷,經曆了風風雨雨之後,思嘉終於明白,她愛上希裏,是因為——有一天,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天涯,希裏頭戴禮帽,手中輕輕牽著一匹駿馬,在夕陽的光輝裏,微笑著,風度翩翩的向她走來,她愛上的,其實不是希裏,而是這幅美好的畫麵。小禾想告訴朱成亮,他愛上的也隻是鍾笑依曾經的一個微笑,那情景在他心裏凝結成了一幅油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