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子的時候,老順的婆娘林曉綠突然問:“你們不開車去啊?”
我突然想起,我開來的車還停在老順家的院子裏。
老順說:“這趟事情不能自己開車。”
從青龍山到暗流鄉,足足二十多裏地,看老順如何圓這個謊。
“我已經叫事主家來車接了,但是按規矩不能進村,就在王莊鄉裏,我們走幾步。”
老順是一個很強勢的男人,也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林曉綠就不再多問。
我突然對林曉綠說:“曉綠妹,在我們回來之前,萬一我老媽看見你家門口的車,你千萬不要說是我的哈。”
雖然車是劉詩涵的,我老媽不會認出來,但是林曉綠萬一說漏嘴呢?還是謹慎些好。
“怎麼,你這麼大的一個男人了,還怕你伯娘打你屁股”?林曉綠嘻嘻哈哈地說。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走進林曉綠,小聲說:“我幾天沒上班了,你懂的。”
“哈哈,還是怕嘛”。
從老順家去夜郎穀,自然要從我家背後的路上經過,為防萬一,我們就從山腳下的跳磴河邊,繞了好長一段路,才從抬喪壩來到了夜郎穀的圍牆邊。
當年我揣垮了的圍牆缺口,二十年過去了還是沒人修補,剩下的矮牆隻有一米多高,害死了村裏的不少牲畜。
很奇怪,那些死了牛馬鑽村民,怎麼就不把這道圍牆重新修葺一下呢?隻需把散落的石塊補上就是了啊。
站在矮牆邊,老順看了我一眼,主動退後。那意思很明顯:我先進去。
我勉強的笑了一下,一個彈跳就越進圍牆。老順卻沒有這功夫,翻牆的姿勢像一個住莊重的儀式。首先右手撐著矮牆,身子一聳,把屁股先坐上去,然後將雙腿慢慢的抬上矮牆,身子一旋,整個人打了一個轉,麵朝夜郎穀,再梭下身子,好繁瑣的程序。
月色正濃,夜郎穀邊上的兩公裏荊棘灌木不多,走起來不算吃力。
但是再往裏走就麻煩了。
大約離圍牆邊十來裏路的時候,出現了一片鬆林,全都是直徑一尺多長的樹幹,更粗的要兩人合抱,算得上古樹參天了。不要說是晚上,就算是白天,鬆林裏也是很幽暗的。
老順突然摸出一個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手電筒來照明,好在林子裏沒有太多灌木,我們就估摸著朝南走去。
走出鬆林,四麵都是大山,像一群沉睡的怪獸。
老順站在林子邊,東張西望一番,指著眼前的山坳說:“我們得從這裏翻過去”。
說罷也不征求我的意見,率先朝山坡走去。
我無奈地跟上,因為我也想不出更好辦法。四麵環山,要找到夜郎穀的地縫,估計還是在山那邊。
山上本來就沒有路,加上又是晚上,走起來就非常艱難了。一座海拔不過一百米的山坡,翻上翻下,足足花了四個小時。
主要是這個山太大,像一個饅頭。
下山的時候,老順的手電筒光線開始暗淡下來,估計買到崴電池了。
來到山腳下,月亮不見了,瞬間還下起了大雨。夜郎穀裏原本就是瞬息萬變的,我很擔心突然出現霧瘴。
夜郎穀出現霧瘴已經成為常態,但是據說,腹地裏那個號稱鬼穀絕地的地方,所出現的霧瘴是有毒的,因此那一片鳥獸絕跡,夜郎穀的恐怖正是由此而來。
也不知道地縫那一片,會不會就是鬼穀絕地。
雨太大了,山下不像鬆林裏,得找個地方躲一下。
老順用微弱的手電照射了一下,全是迷蒙的雨霧,但是他卻有了意外發現。
“跟我來,那邊有一個山洞”。
“鬼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嘟噥了一句,隨即挨罵了:“呸呸呸!這個時候千萬不要鬼啊神啊的,你毛病啊”。
老順朝我一瞪眼,我立即閉嘴。
跌跌撞撞的小跑十多米,山腳下離地麵七八米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山洞。我和老順趕緊朝洞裏跑去。
洞子不大,也就七八個平方,但是卻有點深,十多米出還好不再往裏麵延伸了。說白了就是一個岩孔,這樣才少了一些遐想,不讓人恐怖。
檢查完洞子,老順的手電徹底熄滅了。我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淩晨四點半。“好好歇一會兒吧,天亮了我們再繼續找。”
老順說完自己先靠著洞壁半躺下。
太倦了,各自倚著洞壁很快睡去。
一陣鳥叫聲把我吵醒,擺了幾下腦袋,才知道自己身處夜郎穀裏,突然有點後悔,昨晚在老順家也許是喝多了,有點衝動,突然就鑽進了夜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