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切普裏雖然是位商業記者,他卻感到自己得到了解放。由於“好萊塢商業”不再是一般的話題,媒體對此也產生了新的興趣,因此他非常激動。1986年秋天,他確信如果能夠找到一些有關好萊塢的好文章,他的編輯們就會同意發表它們,這樣他就可以越來越起勁地研究這方麵的話題,挖掘越來越深,而且與眾多在這個娛樂業工作的各個方麵的人進行談話。在以前,他習慣於一次報道一家公司,一個一個地報道好萊塢商業項目,而不太在意較大些的主題和共同線索,沒有注意提綱契領。如今,他專找這樣的主題和大線索,慢慢就注意到一個奇怪的事情:有個人的名字不斷地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他與很多人的對話中,那就是邁克爾·奧維茨。切普裏還注意到了別的一些事情:那些提及奧維茨大名的人,一般都是一臉敬畏的神情。他們的談話都給人一種很深的印象,盡管沒有明說出來,即此人已經成為好萊塢的權貴之一。根據切普裏可以搜集到的情況,奧維茨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是因為他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進行業務,即采取了“整體包裝”的步驟,將一整個電影項目全盤銷售給製片廠。除此之外,那些與切普裏談過話的人對於奧維茨這個人幾乎就一點也不了解了。他們還經常把他的名字發錯成阿維茨,而不是奧維茨。誰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也不知道他說話是什麼聲音,更不消說他是怎樣完成他的魔法術的,不知道所有這些到底是由於他的領袖風範還是宏偉戰略,或者純粹是出於某種運氣。

不管什麼,切普裏現在對他是非常有興趣了。因為無論怎麼說,奧維茨這個家夥隻不過是個人才經紀人,而不是製片廠的大人物,不是電影導演。那麼這位人才經紀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得到如此巨大的影響力的?切普裏本人對好萊塢還是很了解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麼看的。他發現這件事很奇怪,區區一位經紀人,別人談起他來怎麼會把他如此敬若上賓呢?他又不是電影製片廠的頭兒,比如黃金時期的路易斯·梅耶。可是如果要說服編輯們,讓他們發表一篇有關好萊塢的這位神秘人物的文章,切普裏知道,他就必須做大量的挖掘工作。到當時為止,他所得到的一切不過是來自一些雞尾酒會的閑談。他需要一些確切的事實,以確定到底哪些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哪些是誇張的說法。

他從《華爾街日報》的檔案室開始查起,看看奧維茨在媒體方麵的報道情況,出鏡頻率如何,關於他都說了些什麼。他不停地查找,可什麼也沒有發現。真是奇怪,切普裏想,越來越鬧不清楚了,這位邁克爾·奧維茨到底值不值得寫一篇故事?根據他與別人廣泛的交談,他當然認為是值得的。可是,假如是這樣,媒體為什麼對這個人不聞不問達如此長的時間呢?哪怕除去媒體對“好萊塢商業”這個話題不敏感的因素,這樣有影響的一個人也不該沒有隻言片語來問津一番。

他覺得,現在是到了向編輯們講講這位人物的時候了,他要向編輯們透露一些他憑記者的觸須感覺到的資料,他希望讓他們來決定他是否有必要繼續幹下去。切普裏知道,如果十年或者五年以前,他向編輯們說這個主意,他們一定會認為它一錢不值,可現在情況不同了。切普裏對編輯們談論了他所掌握的情況,他們催促他繼續幹下去。

他按傳統的走訪方法開始幹起來。在他走訪到的人當中,有一位是個老熟人,即歐文·阿佐夫,他是MCA唱片公司的負責人和《城市牛仔》的製片人。“誰是邁克爾·奧維茨?”切普裏問阿佐夫。讓切普裏大感不解的是,阿佐夫告訴他說,他認識邁克爾·奧維茨,還說“我要引見你們認識。”

不久,阿佐夫受邀參加好萊塢的一次電影首映式,舉辦人是瓦爾特·迪斯尼公司,在切森飯店後院的夢幻營帳裏進行。阿佐夫很有信心地肯定奧維茨本人一定會到場,這樣他就請切普裏一起去。阿佐夫很快就找到迪斯尼的主席邁克爾·艾斯納,發現他正在跟奧維茨講話。他帶著切普裏一起過去,並向奧維茨介紹了這位記者。

“他是《華爾街日報》的,”阿佐夫對奧維茨說,“他想寫篇關於你的文章。”

奧維茨立即緊張起來,就好像剛剛刮過來一陣冷風一樣。切普裏注意到奧維茨的舉止變化。一開始,奧維茨什麼也沒有說,但好像是在小心地掂量自己要說的話。

“嗯,”奧維茨終於說話了,聲音非常之低,好像他不希望任何人聽見一樣,“我倒是希望,你最好不要寫有關我的任何東西。”

艾斯納很是喜歡當時的情景。他知道切普裏,因為此人很有名聲,還知道他是位倔強、決心很大的記者。同時他也知道,他的朋友奧維茨真的是希望切普裏的文章裏麵最好不要有他的名字。因此,艾斯納認為,他可以讓奧維茨付出一點代價,讓自己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