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我才意識到,我與他的名單上的一些人會麵,對於邁克爾·奧維茨來說有多麼重要。如我所料,許多人先給奧維茨打電話,看看他們是否應該跟我談話,接受我的采訪。有一次接受采訪的人說,他給奧維茨打過三次電話,因為,盡管奧維茨在頭兩次電話中對他說,跟我談話沒有關係,可是,他仍然不相信奧維茨真的同意了他與我談話!雕塑家焦耳·沙皮諾告訴我,他給奧維茨打過電話,說:“我想,你是不太願意我跟他講話的吧。”而奧維茨卻回答說:“實際上,我同意。”歐文·馬奇克·約翰遜告訴我,奧維茨給他打過五次電話,以便確認約翰遜的確與我談過話。
1996年12月13號,就在他50歲生日的前一天,邁克爾·奧維茨從沃爾特迪斯尼公司的總裁職位上退了下來。在此重大決定之前,我們有好幾個星期沒有談話了,因為我已經著手起草本書。退職五天之後,他請一位助手給我打電話。很明顯,他想讓我知道,從迪斯尼退出來以後,他並沒有心灰意冷,也沒有極感壓抑。
按照他的助手的說法,他的確感到輕鬆一些了。他有許多邀請要考慮,還計劃去度幾個星期的假,然後打電話給我,繼續我們的采訪。
同時,當他的離職費用為數百萬美元的消息傳出來時,邁克爾·奧維茨這個名字在美國幾乎家喻戶曉。人們既驚訝又心煩,這筆費用竟然如此龐大,像天文數字一樣。跟他的習慣一樣,奧維茨當時什麼也沒有說。他在公開場合從來不談離職補償這件事,也閉口不談與他去年在迪斯尼有關的任何事情(他在迪斯尼的十四個月期間,他從來沒有接受過一對一的采訪)。
可是,在迪斯尼公司沸沸揚揚的一年中,奧維茨卻與我進行過一係列長時間的采訪談話。在早期的采訪中,他從來沒有公開說過涉及他內心感情的話:他在迪斯尼的工作不會長久。後來,他開始發出一些暗示,暗示他有可能將離開迪斯尼。他對我說,他的工作中有一些大問題要解決,可是,到目前為止,他還不能提及。
接下來,1996年12月,離開迪斯尼的消息就傳出來了,有離職補償引出的爭議,還有奧維茨對所有這一切保持的沉默。1月,我們繼續談話。可是我知道,如果他的確有一天願意談談他在迪斯尼那一年的事情,那一定是在我們最後的訪談中。當我最終捅開這個話題時,他問我是否真的準備將迪斯尼的這段經曆寫在書中。“嗬,那當然,”我說,“我無法省掉你職業生涯中如此關鍵的一部分。”他說,他需要考慮一下,如果真的要對此說點什麼,他要想想該說些什麼,而且,他會讓我知道。當我們在他紐約的公寓裏會麵時,我對他提出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深感驚訝的是,他非常坦白、非常直率、非常動感情地談到了他剛剛經曆過的14個月。他恨自己,也恨那些事實上在迪斯尼將他拖下馬來的人。在某些方麵,他又成了他那種以前的、狂亂的自己。在從一個會議趕去另一個會議的期間,他不斷地安排我們見麵的時間。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磨煉已久的奧維茨,他對自己在過去成就的一切感到驕傲。雖然與他的性格不符,奧維茨還是對自己十分氣惱,怨自己怎麼會一頭深陷於迪斯尼的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