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道:“現在在木棉教裏,除了柳複,我誰都不相信。”
劉常道:“公子的江湖經驗實在太少了,若非柳複是柳無雙的兒子,公子貿然相信一個人那會非常危險。”
“你是怎麼知道柳複是柳無雙的兒子的?你到底是誰?”
劉常輕笑道:“公子想知道我是誰麼?那請你解開我的鐵鏈。”
餘飛取出鎖鑰,把劉常的鐵鏈解開來。
劉常又笑道:“說公子江湖經驗少那真是沒錯,劉常幾句話公子怎麼就相信了呢?還幫真的幫我解開鐵鏈。”
餘飛冷道:“我一步之內便可以把你殺掉,還擔心你會跑不成。”
劉常微笑道:“公子還真夠霸氣的,這是你進木棉教裏最大的改變。以前那個兒女情長心不設防的餘飛不見了,這個足可以讓我放心了。”
餘飛一愕,道:“讓你放心?什麼意思了。”
劉常道:“我本是梁儀天身邊的人,但我從來少說話甚至不說。柳複是柳無雙之子,殺曹一峰時他表明身份。其實這也是非常危險的,不過柳複年輕,沉不住氣是正常的。不然他多年經營隨時都會毀於一旦。”
餘飛奇怪問道:“莫非你也像柳複一樣潛伏在木棉教的?”
劉常道:“要不是公子逼著要殺我,我是不會表明身份的。公子做事還需再穩重一點,凡事莫急於一時。公子聰明,有計謀,卻無謀略,沉不住氣,所以公子才會處於被動。”
“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說了嗎,公子何必這麼急呢。公子一直在教中,對外界之事一直不知,隻能通過柳複才知道一點。”
“這話什麼意思?”
“武林之中,公子最欣賞的人是誰?”
“李若楓大哥。”
“公子可知李大俠險些被陳規與趙黑子殺掉?”
“有這回事?柳複怎麼不告訴我?”
“此事連柳複也不知道。副教主雖然相信他,但他這人行動浮躁,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副教主注意,所以他不可能隨意出入木棉山的。”
“你是說梁儀天最相信你,所以你隨意出入木棉山梁儀天也不會注意到?”
“基本上算是這樣的。”
“那李大哥到底如何了?”
“李大俠縱身跳下盤龍峽,幾乎粉身碎骨。若非他武功高強,性命不保。”
“那他現在在哪裏?”
“公子請隨我來。”(6)
餘飛跟著劉常往牢最深處走去。這大牢是山洞,餘飛跟著劉常轉了幾轉,進了一個洞中之洞。劉常把鬆油燈點燃,微弱的火光照到一張床,床上正躺著一個人。那人顯然已經受傷,行動並不方便。見有人來了,那人慢慢坐起來,餘飛透過火光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顯然就是李若楓!
“李大哥!”餘飛連忙上前扶起李若楓。
“飛兄弟,”李若楓慢慢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微笑道,“沒想到吧?”
“能在這裏見到你,真讓我意外,讓我興奮啊!”
李若楓指著劉常道:“要不是劉兄弟,我早就沒命了。那時我跳下盤龍峽,那兒水急,劉兄弟不及時出現在那裏,我早就被水衝走。”說完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餘飛對劉常道:“原來你與李大哥是相識的,太讓我意外了!李大哥在此養傷二月餘而無人知道,我更意料不到。”
劉常笑道:“如果讓人知道,我劉常的頭早就讓梁儀天砍下了。公子讓我押糧,故意叫人扣下十五石,我想這回我必定會來大牢一趟,也是把事情與你說明白的時候。”
餘飛道:“如果我不是要殺你,那你不是一直不告訴我?”
劉常笑道:“這個難說,不是時候我當然不會告訴你。”
餘飛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劉常笑道:“你怎麼不問問你的李大哥呢。”
李若楓道:“十幾年前我在武夷山頂一個人看雲山,一個與我一樣喜歡遊玩的人也在那裏。那人便是劉常。當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有酒,有劍,二人就成了朋友。”
劉常道:“比劍時我輸了,讓我記住了他。”
李若楓笑道:“你隻輸了我半招,竟然記到今天。”
餘飛道:“原來二位是朋友。早知道李大哥好結交朋友,三教九流,山村野老。卻不知道還有個木棉教的朋友。”
李若楓道:“他不是木棉教人。你應該知道鐵笛先生劉不客吧?當初古蜀道客棧的老板……”
餘飛一聽,連忙道:“你是恩人劉不客的公子?”
劉常道:“劉不客乃叔父。自被木棉教人殺後,不忍心父親夜夜傷心,也順便答應若楓潛入木棉教中等待機會。”
餘飛道:“原來是恩人的親人。當年劉不客先生為了救在下不惜犧牲自已,如今有幸得見恩人的親人,請受餘飛一拜!”
劉常連忙扶起餘飛道:“公子,萬萬不可。公子有心便是,誅殺木棉教人才是要緊。”
李若楓笑道:“飛兄弟,這人生來不習慣客氣,最怕多禮。把木棉教消滅了,那才是真正的報恩。劉常劍法不亞於我,如今我有傷在身,許多事情劉常可以幫上你的。”
劉常笑道:“公子已非當年吳下阿蒙,比起若楓也不差。”
李若楓道:“如此更好。飛兄弟,劉常說你正悄悄發展自己的人,六司裏已經有三司是你的人了,還加上女殺手,然後與各門派的人裏應外合。目前你最想做的是把機關把關的人全部換下來,卻礙於劉常,遲遲不得手,於是你便想殺他,對不?看來你做事越來越細心了,真為你感到高興。”(7)
餘飛微笑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呀,正是如此。如今好了,把機關把關的人換下來已經不是問題。換了人,再埋上火藥,把木棉山炸個粉碎。”
李若楓道:“這個劉常當然可以幫上你。他比你更熟悉木棉教,更容易搞到火藥。”
劉常道:“公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屬下便是。”
餘飛笑道:“現在還說什麼屬下不屬下的?”
劉常道:“在木棉教未滅之前,我還是稱公子為聖男為宜。”
李若楓道:“不錯。拜月堂是木棉教第一大堂,劉常還是拜月堂主,這樣做事神不知鬼不覺。劉常與柳複二人反出木棉教,等於梁儀天沒有了兩隻手臂,木棉教一舉可破。飛兄弟,以後做事須更小心,心思要縝密,切忌輕率急進,這是關於整個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成大事要沉住氣,時機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餘飛道:“謹記李大哥教導。也不知李大哥的傷什麼時候好起來?”
李若楓道:“再過三兩個月應該完全康複。”
餘飛道:“三兩個月後該立秋了,到那時木棉山應該都在我的控製之中,李大哥剛好助我一臂之力。一切準備好後,讓柳複通知白前輩與上官前輩,來個內外夾攻,必定取勝。”
李若楓道:“如此最好。隻是這木棉教主武功厲害,誰人能敵?”
餘飛手握拳頭,道:“我已經與木棉教主交過手,我殺不了他,但他也殺不了我。”
李若楓驚問道:“飛兄弟你已經練成神功了?”
餘飛點頭道:“有沒有練成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步行如飛,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武功的存在,有武就是無武,無武就是有武,心神合一,形神合一。”
李若楓高興道:“飛兄弟,那就是學武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說你已經真的練成神功了,那真正天下無敵的應該是你呀。”
餘飛道:“沒有是天下無敵的人,也沒有天下無敵的武功。”
李若楓笑道:“返樸歸真,回歸自然,這才是真正的武功。飛兄弟,你真的做到了,為數百年來武林第一人。”
餘飛輕輕一笑,須知這武功練成得不易啊!若非修羅女,餘飛的武功如何能達到這般境界呢?想到這些,餘飛滿懷惆悵,暗自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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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平已經漸漸處於下風。世智與端木蒙二人夾攻,力不從心。白塵那邊也顯得不敵,無法顧及上官平。上官平長笑一聲,索性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樣一來,世智與端木蒙反而不敢緊逼。上官平哈哈大笑,喊道:“世智,你不是遺憾我們一直沒有真正交過手麼,如今怎麼怕了?”
世智哼了一聲道:“你這老不死的想同歸於盡,老衲才不會與你這麼打法呢。來人,備箭!“
木棉教的弓箭手整整齊齊地把箭頭對著上官平。
那邊梁儀天與木蝴蝶也停下手來,弓箭手把白塵與上官平二人包圍著。隻要梁儀天一聲令下,千萬支火箭便紛紛射出。
白塵把劍一揮,問上官平道:“你怕麼?”(8)
上官平微笑道:“我怕什麼了?死有什麼?我們大可以閉上眼睛,隻須一瞬間我們就可以到西天極樂去了,那不更好麼?”
白塵道:“遺憾的是沒等木棉教覆滅我們卻先死了。”
上官平道:“這麼說,我們還死不得。他們的火箭厲害,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這回看看我們走得快還是火箭快了。”
正在這時,兩個身影飛了進來,輕輕落在白塵與上官平跟前。
白塵一看,驚愕道:“你們來幹什麼了!”
來的是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
上官平道:“二位姑娘武功高強,但如何能擋這萬千火箭。你們快走,我與白道兄斷後。”
柳露瑩笑道:“兩位前輩放心,我們自然擋不住這火箭,但可以避過去。”
梁儀天大聲道:“瑩瑩,你來做什麼了,快走開!”
柳露瑩道:“難得你還這麼關心我。我是來破你的火箭的,看劍!”
柳露瑩身子一飛,雙劍出鞘,綠光閃耀。柳露瑩衝向弓箭手,劍光一閃,那些弓箭手的箭還沒出,箭頭就變成了水,箭頭裏的黑硝一下子濕了。柳露瑩自得了守山老人武功後,劍法高得出奇,這連柳露瑩自己也不清楚。在弓箭手當中柳露瑩不斷揮舞雙劍,無數人紛紛倒下。其他木棉教人見狀,丟了弓箭,慌忙逃跑。原來這弓箭在近距離時無法發揮,加上眼前到處是木棉教人,隻得敗陳。世智急了,奔上去要殺柳露瑩。柳露瑩雙劍在手,直取世智。幾招之下,世智已經感覺到柳露瑩強大的劍氣、深厚的內力,無法招架,連連後退。柳露瑩此時已經達到人劍合一的完美境界,刹刹刹的數劍直刺世智身上數處死穴。曾經身為少林方丈的世智,傲視武林數十年,從未有過這般手忙腳亂的,不僅像在避招,簡直是逃命。劍光閃了幾下,世智驚魂未定,飄飄的白須已經被柳露瑩整整齊齊地割下來。脖子上的佛珠被劍一挑,四處飛散。
端木蒙見狀,想上前與世智聯手。林月燕身子一閃,攔住端木蒙便交手起來。那上陰太乙功的陰柔令端木蒙有力也無法使。林月燕身子靈活,動作敏捷,竟不知用什麼手法,忽然把端木蒙的胡子拔了一撮,氣得端木蒙嗷嗷直叫,林月燕卻嘻嘻哈哈笑個不停。端木蒙哪肯甘休,妄想幾招之下殺了林月燕,卻不料這上陰太乙功的功力超出他的想像,不僅不能得手,反而被林月燕像貓戲老鼠一般,沒幾下又拔下端木蒙的幾撮胡子來。
梁儀天吃驚地看著柳露瑩與林月燕,想不到她們年紀輕輕,武功竟如此厲害,心裏不禁感歎,武林本來大浪淘沙,不息前進。也由此想到木棉教的命運。各大門派進山,柳露瑩與林月燕幾乎成了無人能敵的高手,單憑木棉山的險要與機關,到底還能撐多久?自己苦心經營的木棉教,費了無法心血,難道真的會從此毀滅?歎息間,世智與端木蒙已經被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逼得幾乎無法招架,即命木棉教人一起衝上去。
白塵與上官平二人飛身接近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叫道:“二位姑娘快走!”
眼看近千木棉教如浪濤般湧上來,柳露瑩、林月燕舍棄世智與端木蒙,與白塵、上官平施展輕功,迅速走出木棉山口。世智不肯罷休,命人繼續追趕。(9)
柳露瑩四人故意放慢腳步,與木棉教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木棉教人恃著人多,一路喊殺,窮追不舍。
出了山口,眼看木棉教就要被引入各門派的包圍圈了。卻在此時,梁儀天忽然下令停止追趕。世智與端木蒙未試過如此狼狽,想一洗恥辱,不料梁儀天卻不讓追趕,世智與端木蒙二人一肚子氣無處出。
梁儀天冷道:“木棉山下到處是芒草,各門派隻有武當與崆峒進山,其餘的必然在附近埋伏。”
世智二人這才明白。
木蝴蝶道:“芒草正好藏身,那我教如何能敵?如果長期守在這裏,一統武林之事豈不是成了遙遙無期了?”
梁儀天道:“我自有辦法把他們一舉消滅。”
梁儀天帶人進山,依然牢牢守住山口。
代智大師等人一直擔心著,隻見白塵四人回來了,心才放下。苦等多時,仍未見木棉教人出來,代智大師暗暗搖頭。
巫毒罵道:“媽的木棉教人怎麼還不出來?是不是給你們都殺光了?”
陸飛道:“你也不看看武當與崆峒的弟兄是什麼情況,光說瞎話。”
巫毒道:“老子在這裏蹲得腳發麻,難道就白蹲了?不行,我帶我的弟子再進去引他們出來。”
陸飛道:“你活夠了是嗎?怕你進去沒命出來。”
朝陽道人道:“要不我單獨進去看看。”
朝陽道人的輕功獨一無二,白塵等人也自歎不如。白塵道:“道兄去也未嚐不可,但木棉教的火箭相當厲害,暗器多,人更多,道兄還是不去為宜。”
朝陽道人道:“不能引蛇出洞,那還有別的辦法破木棉教麼?”
林月燕道:“要引蛇出洞,梁儀天這隻老狐狸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我看我們不如反攻為守。”
眾人問道:“反攻為守?這是何辦法?”
林月燕笑道:“這個反攻為守其實就是以守為攻。我們天天喊著要殺進山,梁儀天卻一天比一天防守得更嚴,連這個北鬥蛇形陣也變了。我們一進山不是機關就是暗器,防不勝防。如果我們不攻,那梁儀天自然坐不住,畢竟想一統武林的人是他木棉教而不是我們。我們就這樣與他們耗著也好,一統武林變了他的夢想。所以梁儀天不可能是守的,我們不攻他必定主動出手,我們好好布置,隻等他自投羅網。”
巫毒連忙豎起大拇指道:“乖乖,原來這鬼丫頭想得比誰都周到呀。我們就等梁儀天自投羅網好了,省得天天在這裏叫呀喊呀人家理都不理。”
柳露瑩道:“芒草地之東有山叫攔馬,也就是我們進來時的必經之地,西邊燕嶺,是進封州的必經之地。我與妹妹想過,我們隻守不攻,梁儀天必定先派人到那裏守著,斷我們的後路。隻要封了這兩處,我們就沒有退路了。最後梁儀天便可以從正麵、東麵、西麵三麵圍攻我們,用火燒,這應該是梁儀天想一舉打敗我們的最好辦法。我們可以派人日夜在哪裏秘密監視,如果梁儀天真的這麼做,那我們就可以將計就計。”(10)
巫毒睜大眼睛看著柳露瑩,嘴裏不住“嘖嘖”稱讚道:“有了你們這兩個丫頭,我看梁儀天不死都不行了。”
日頭西斜,眾人便回到洊江邊安紮。
自此之後,各門派不再主動進攻木棉山,而木棉教也沒有人出來幹擾。武當與崆峒兩派早已休整完畢,各門派受傷的人也已經全部康複。按柳露瑩與林月燕的辦法,白塵讓魯凡、丘難勝帶幾個從各門派弟子中選出武功上好的人一起潛伏在攔馬山下,讓冉劍林、楊三刀等帶幾個也是從各門派中選出的弟子在燕嶺山下秘密等候。各門派的人基本還在洊江邊安紮,這其實就是讓木棉教人以為各門派的人還是全部在這裏,引梁儀天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