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的底艙潮濕,幽黑。
徐慶燁已經被關在這裏兩天了。他蜷縮在角落,嘴唇已經幹到開裂,低垂著頭。黑夜中,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唯獨那眼神如刀刃鋒利。
桀驁,不馴,眼神中藏著進攻的欲求,就像匍匐的獅子進攻的前奏。
同生共死,一句仿佛永恒的誓言,卻隻需一顆廉價的子彈就可將它擊碎。
徐慶燁是賽裏斯人民軍偵察部隊的新兵,雖說隻是新人,可他的天賦卻得到極大的認可。
“你會成為一個強大的戰士,但不會成為一個軍人”,這是教官對他說過的話,他的能力足夠完成任務,而不需要累贅的隊友,甚至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踐行的。
頭痛的感覺又來了,黑夜總是讓他想起過去的印象。“孤狼死,群狼活”,這是教官經常對他說過的話。多麼想再次聽見他的聲音,再看見他的人還活著站在麵前,一切都僅存在回憶了。
回憶,多麼讓人痛苦。尤其是作為僅存者,他不能輕易死去,他還有機會,他還想這複仇。“活下去,不管怎樣,活下去”,這是教官說的最後的話。他們麵對麵,雙手被捆綁著,麵前的木桌上放著一把左輪手槍,真是古老的遊戲呀,俄羅斯輪盤賭。
回憶的細節越發真實,他的頭越有些要炸裂的感覺,他討厭回憶,陷入回憶總是讓他無限自責。
他雙手有些顫抖的拿起槍,仿佛幸運女神在波動命運的輪盤。“哢”的一聲響過,他呆住了,他是逃過了一劫,那對麵的他呢。真是對自我的考驗,生死與共的教官,究竟希望他的扳機叩響一顆火熱的子彈脫膛而出,還是在他鬆了一口氣後,將命運重新遞到自己的手中。
徐慶燁不知道自己怎麼撐過了第二輪。隻是緩緩的抬起了命運,二分之一的機會,沒有選擇的權力。他深深吸了口氣,既然扛了槍,就有了覺悟。他不想為所謂的榮譽捐軀,但如果這一天真的來了,他也準備好了。
手指慢慢發力,他還想在多活一小會,哪怕再喘兩口氣。心裏一橫,手指將扳機叩到了底。命運和他開了玩笑,他真的想笑,生死擦肩而過,但此時,他所有的表情都在臉上擠成了一團。
他活了,就要有人死去。旁邊觀賞的士兵大吼催促,甚至不耐煩的拔走他手中的槍扔了過去。
“活下去”,就是怎麼簡簡單單的話,徐慶燁看著他握起槍把,他也沒想過反抗,因為那隻會激怒敵人,再加害剩下的人。他們隻是想看戲,他們開心就好,那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他看著徐慶燁,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士兵,如果可以就讓我來給你們最後爭取時間吧。
“砰”,生命的廉價,就像價值一顆小小的子彈。
周圍開始歡呼雀躍,他們終於看到想看的了。恐懼,命運,鮮血,當然還有壓在兩人身上的鈔票。
有的人賺了一把,有的人破口大罵,還過去一腳踢翻了徐慶燁。
他就是呆呆著,還沒回過神來,子彈已經穿頭而過了。
又是一腳,一腳加一腳,始終沒有反應,那人不得不低下身子瞧瞧,不會被嚇死了吧。
他翻過徐慶燁的臉來,看到的卻是重新睜開的眼睛,就像進攻的前奏。
徐慶燁突然發力起身,撞在他的身上,兩人都倒了下去,周圍人還沉浸在歡呼中,沒弄清楚情況。
接著,在他重新反應過來想要起身之前,徐慶燁已經壓了上去。他的手腕被捆綁著,他就用最後的利器,對著脖子咬了上去。
口中的猩紅,耳中的慘叫,才讓他重新找回活著的感覺。
他被周圍回過神來的人拉開,看著眼前滿身鮮血的慘樣,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血要用血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