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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其實一直都醒著,隻是不願意睜開眼睛,渾渾噩噩的,生平第一次,她疲憊得就想如此睡下去。

她知道周圍有很多人,有人輕聲地呼喚,有人在悲切地哭泣,還有人總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不說話,和她冰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來回摩挲著。

新帝即將登基,懸賞萬金征求天下名醫,這幾日大夫來了一批又一批,湪楚宮也漸漸有了人氣。

來湪楚宮伺候的侍女們都是蕙質蘭心百裏挑一的女子,心靈手巧將湪楚宮裏裏外外都煥然一新,大到窗門地板,小到精致烤火爐具,連樓閣外懸掛的竹錦風鈴都是她們一手一手編製而成,隨著風兒一吹,那柔柔的鈴聲就如山澗傾瀉而下的叮咚泉水。

魏寧已經在殿外徘徊很久了,年輕的將領臉上凸顯著進退兩難而極不舒服的表情,步子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厚重的皮靴踩在純木質地板上‘梆梆’作響,驚擾了那些耳尖的侍女,侍女們毫不客氣的齊齊攔在了門口,除了王,其他人一律照趕不誤。

魏寧看著麵前的紅粉軍團,不悅地瞪直了眼睛,一想到王的命令,年輕的男子怒火中燒,不過怒歸怒,現在的他到有些做賊反被人逮著的窘迫樣,一代名將卻被幾個少女攔在了門外,臉皮子還實在是有些掛不住了,他朝後麵的花叢裏擠了擠眼睛,結果那些剛才還信誓旦旦宣誓著即使是到了阿鼻煉獄也會誓死追隨他的弟兄們卻很沒有骨氣地繼續一聲不吭,隻有頭頂著一大撮綠茵茵野草的祝宇在那裏滿懷希望地看著他,雙手一個勁地比劃著,就差沒有加上雙腳了。

縱然泰山壓頂也是雲淡風輕,隻是感覺到手裏的食盒漸漸失去了溫度,年輕的將領便皺起了眉頭,可麵前的女子們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十幾道銳利的目光將他全身橫掃了個便。

“咦!”殿內傳來一聲輕呼,“是魏大哥!”

‘叮叮鈴鈴’,樓閣周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位綠蘿碧裙,略施粉黛的少女麵帶微笑,邁著盈盈步伐朝殿外走來,手裏還提著一棵小小的竹苗。

“金竹,你也來啦!”魏寧滿是陰霾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早來了!哥哥讓我多進宮陪陪小姐的!”金竹笑顏如花,看著魏寧手裏的食盒頓時明白了什麼,忙招呼著侍女們退到一邊去了。

“我還在猜湪楚宮裏誰是管事的,原來是你啊!”警戒線一除,祝宇和郭立立馬從花草叢裏蹦了出來,嚇得周圍的侍女們集體回避。

“這也是大王的意思!”金竹在前麵引路,三個年輕的男子緊跟在後麵,一路驚歎,這園裏翡翠珠玉、奇珍異寶、珍奇花木樣樣都有,華麗得不像話。

空氣裏傳來一股股強烈壓製下去的氣息,將領們放緩了腳步,警惕地朝周圍看了看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好強的氣息!”郭立冷汗淋漓,小聲地說道。

魏寧沒有說話,捧緊了食盒繼續往前走,可是不知怎麼的,心裏卻越來越沉重,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走得極為緩慢。

翱翔於天空的鳥兒從此被折斷了雙翅,被囚禁在華麗的金絲籠裏。

鮫藍色的薄紗鑲連著一顆顆雪亮的珍珠,那是南海最珍貴的鮫碧珠。

薄紗飛舞,隨著天空餘暉的流光溢彩在地上投下飄渺的影子,金竹停下腳步,對著身後的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方那棵高大的樹,樹下是一個弱不禁風骨瘦如材的身影。

她是那麼的瘦,瘦得讓人心疼!外麵的風這麼冷,她卻隻著了一件單衣,魏寧低聲怒罵了一句,將食盒扔進祝宇的懷裏,邁著大步走到她麵前,看著那雙毫無生氣的大眼睛,心裏一酸,也不顧還有外人在場,一把扛起北北就往屋裏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