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口氣，輕輕的推開了門。
目光所及，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隻有他那件襯衫孤零零的在沙發上沉睡，周道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略有失望的，上前將襯衫拿起重新掛回衣架上。他頓了頓腳步，環望室內一圈，然後才慢慢走向了辦公室。
看著桌麵上的小小堡壘和“對岸”的一片淩亂慘景，周道無奈又好笑的挑了挑唇，這才察覺到自己手裏還一直攥著一隻小藥膏。他掂了掂那藥膏，拉開抽屜把它扔了進去，從公文包裏拿出了厚厚的一本劇本開始研讀，封麵上赫然寫著“電影劇本《暴風驟雨》”。
“叮咚”，手機上傳來微信的提示音，周道揉著宿醉後有些發沉的頭，在看到發信人的名字時，皺了皺眉。
“昨晚節目收視率0.8，曆史第二低，開門黑。雖然你說你對娛樂不來電不在乎這頂烏紗帽，但是在其位謀其政，這全組人的獎金可是和收視率掛鉤的，你要盡快有起色，不然……你明白的，周道。”
副總監向春不軟不硬的一番話讓周道頭疼的更加厲害，他看著她傳來的收視率曲線，耐著性子發過去一句，“我會盡力。”隨後便把手機煩躁的扔了開。
看了看手表，他攥緊劇本猛的起身，大聲喊道，“開會！九點五十了，人都哪去了？”
辦公室裏響起一陣淩亂腳步聲，頂著黑眼圈跑進會議室的莉亞，啞聲說道，“我半夜接到消息稱郜衡醒了，本想一早去抓些料，可結果醫院方麵管得非常嚴，根本靠近不了住院大樓，隻拍到一部疑似劇組的越野車離開。”
周道皺眉不語，睡眼惺忪的方大偉伏在會議桌上哈欠連天的抱怨道，“昨天陪小杏折騰到午夜，今天早晨不到7點又被莉亞抓去醫院。你們這是要玩死我的節奏啊，我的姐姐妹妹們……”
周道眉心一跳，“什麼，你昨晚和任杏折騰到午夜？你們幹嘛去了？”
“呃……”方大偉捂了捂嘴，“小杏不讓我外泄。”
“胡鬧！她還真把自己當成刑偵大隊的了？”周道有些惱，看了看手表，怒問道，“她人呢？都幾點了還不露麵？”
“她……”方大偉又打了個哈欠，哭喪著臉，“她隻負責指使我幹活，不向我彙報啊，頭兒……”
周道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給任杏撥了電話，讓他意外的是，電話竟然被直接掛斷了！
他盯著電話不敢相信的看了幾秒，憤然捶了下桌子，“可惡，這個任杏，簡直無組織無紀律到極點！”
正說著，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擂鼓般的腳步聲，緊接著會議室的門被撞開，滿頭大汗的任杏飛了進來，向周道揚著手，急急喊道，“大叔大叔，我有重大突破！案子有重大進展！”
看著小臉緋紅氣喘籲籲的任杏，周道將身體向椅背仰靠去，雙手交握在胸前，淡淡問道，“你又去哪兒胡鬧了？遲到了一個多小時知不知道？”
“我沒胡鬧！我去采訪郜衡了！”任杏舉起手機，難掩興奮，“他醒了，而且他哭了！我有證據證明他是被冤枉的！”
“你去醫院了？你怎麼進的病房？”肖莉亞極為詫異的看著她，她嘻嘻一笑，“我就裝成一個有錢人的家屬先混進病區，然後連哄帶騙掉幾滴傷心的眼淚讓醫生護士們放鬆警惕，再然後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去啦！”
方大偉忍不住拍手叫好，“哈哈，就說小杏最威武，沒有咱們小杏搞不定的！”
肖莉亞瞪了一眼方大偉，臉色有些難看，周道則目不轉睛的盯著任杏，“你確定你這獨具一格的采訪方式，不會影響職業新聞人的形象？”
任杏蹙了蹙眉，“可是大叔，那究竟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
“都重要，別為了搞到什麼獨家爆點就不顧一切毀了身份。”周道一臉嚴肅。
任杏咂了咂嘴，“我持保留意見，不過咱們現在先別辯論這個過程和結果的關係，我先給你們講講爆炸事故的真相……”
一臉興奮的任杏話還沒說完，周道便打斷道，“按規矩，遲到必須受罰。”
“行行行，罰罰罰，你等我講完再說！”任杏揮著手，邊說邊一躍坐在桌子上打算給大家展示她的成果，肖莉亞和方大偉也頗為好奇的等著她的下文，周道卻無視所有人的關注點，繼續固執強勢，“就算你是為了節目利益而行動也要提前報備給我，不允許你再脫離組織擅做主張。”
他不依不饒的樣子讓肖莉亞微微側目，眸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
而任杏則歪頭怔怔的看著周道，以一種和火星人交流的無奈，重重歎了口氣，而後忽然抓起手邊幾片厚厚的餅幹塞進周道嘴裏，“大叔你沒吃早飯吧？我們先聊工作，你吃點餅幹墊一口！”
“嗚……”周道險些被她給噎死，極為注意形象的他又沒法當眾把餅幹吐出來……
他瞪著任杏，捂著嘴忿然起身走向洗手間，任杏得意的拍了拍手，快速說道，“那個好萊塢大牌爆破顧問約瑟夫當時根本沒在劇組，還有楊文濤袁山杜嘉雯他們全都在撒謊，事故發生時那場戲杜嘉雯一定就在現場，郜衡受傷絕對不是因為跑位不當，而是因為爆破工作人員不夠專業，這場事故純粹是劇組的責任，而劇組不願被曝出負麵新聞，所以才拿郜衡這個新人當替罪羊！”
肖莉亞皺眉，“有證據嗎？你說的這些是郜衡親口承認的？”
任杏有些懊惱，“他眼看就要被我逼的承認了，可不巧的是袁山和楊文濤忽然去了，然後我怕被他們發現就趕緊跑了。”
她話音剛落，會議室門口便傳來“噗”的一聲，然後是劇烈的咳嗽聲，幾人看過去，隻見還沒走出房門的周道正扶著門框，捂著胸口，把餅幹齊齊吐在了地上……
“大叔，你沒事吧？”任杏探頭看去，輕聲問道。
周道擦了擦嘴角，回頭怒瞪著任杏。
“這就是你所謂的重大突破？請問任小姐你是去采訪的還是按著你的想象去逼供畫押的？又和昨天一樣全是你自己臆斷的推測，完全是雜亂無章毫無意義的瞎折騰！”
幸好有餅幹壓著，不然他會被氣吐血也說不定！他頓了頓，“任杏，你要是再用這樣胡鬧的態度工作，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麵！”
任杏愣了一下，隨後噌的跳下桌子，走到他麵前，仰頭不服氣的回瞪著他，“我哪裏做的不好你批評我可以，但你作為一個領導一個前輩更多的應該是給予我指導，而不是諷刺挖苦甚至恐嚇！你這樣的工作態度就是對的嗎？我不服！”
她就像隻炸了毛的小貓，瞪的圓圓的大眼睛裏滿滿全是火焰，那副可笑又可氣的模樣讓周道恨不得想伸出手去用力敲暈她的小腦袋，直到她變乖為止，就像昨晚那樣……
周道深深的吸了口氣，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好，從今天起，我一定好好指導你，直到你服我為止！但是也請你虛心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對領導張牙舞爪，OK？”
“沒問題，大叔！那就從指導我怎麼追查真相開始吧！”任杏帶著幾分挑釁的揚著頭。
“叫老師！”周道咬牙更正。
任杏撇撇嘴，“周老師，請指示！”
周道定定看著她，麵無表情嚴板冷肅的樣子氣勢十足，不幾秒的功夫就盯得任杏微微皺眉，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周道心裏一聲冷笑，小丫頭，大叔我還壓不住你！
周道瞥了她一眼，重新走回會議桌，向莉亞吩咐道，“既然任杏說郜衡醒了，那就以這個做由頭，把以往發生在劇組的各種大小事故做一個盤點，你馬上做一個鏈接專題。”
“OK。”莉亞點頭。
周道看著幾人，又說道，“昨天《今日聚焦》播出了發布會的第一手信息，雖然沒有什麼所謂的獨家內幕，但收視率達到5.8，而我們的溫情探視收視率隻有0.8，這說明了什麼？”
片刻沉默後，周道正要繼續，任杏忽然開口，“說明爆炸事故是熱門話題沒錯，隻是我們的點沒選對。”
周道略有意外的挑了挑眉，嚴厲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
但他對她的話未作評價，隻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道，“爆炸事故的確是當下關注熱點，而我們的報道不夠全麵清晰，繼續挖這條線一定能挽回收視率，但我們必須注意製作方式。”
他邊說邊拿出原版劇本扔給任杏，“這是事故發生當天《暴風驟雨》劇組現場的分鏡頭劇本，裏麵那場爆炸的戲分明有杜嘉雯在場，可你查到楊文濤手上的新劇本裏沒有杜嘉雯，他們幾人也一再對你含糊這件事，這裏麵有大文章，所以我同意挖出真相。你就順著這條線去挖，能挖多少挖多少，然後我們綜合所有素材做一期有關片場安全的節目，體現出警示意義的同時，提升視角高度。”
任杏捧著劇本，目露詫異，“這你都能搞到？”
忽聽門口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好聽男聲，“哼，是周製片人監督我連夜工作，從《暴風驟雨》製片人袁山之前接洽過的合作公司紅色蜻蜓影視工作室那裏弄來的劇本。”
眾人循聲看去，林傑夫正緩緩步入。
一般來說，一部電影在前期籌備的時候，劇本會在有投資意向的公司間傳閱，要想搞到劇本，隻要認識人，也並非難事。
“紅色蜻蜓？”大偉撓了撓腦袋，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紅色蜻蜓的經濟部總監，Lina Chen，不是一直在追我們傑夫嗎？”他朝著傑夫擠擠眼，伸出大拇指，“為了工作，我們的頭牌主持全方位出擊，厲害。”
走進寫字桌的傑夫一巴掌打掉大偉的手掌，“瞎說什麼呢你。”臉孔卻朝著正在努力扮著麵癱的周道，“是周製片人督促有功。”
周道不置可否地敲了敲桌麵。
Lina Chen 是一眾和傑夫糾纏不清的美女中最為豔麗出挑的傑出代表。莉亞的表情微妙地複雜了起來，但是她的專業素養阻止了她把話題朝傑夫的私生活發展，輕輕咳了咳，她轉向周道“您剛才怎麼不早說有劇本，不然我就可以早些出發了……”
周道淡淡說道，“我本來是打算讓任杏去跟進這條線的，誰知道這家夥，”他望向任杏，“這家夥遲到那麼久，還和我叫囂耽誤時間。”
任杏吐了吐舌頭，莉亞的表情則僵了僵，繼而故作溫婉一笑，“明白了，周老師，那我趕緊去做盤點專題。”
周道點頭，正要再囑咐任杏幾句， 傑夫突然又發高論：“這麼高質量的節目今天趕的出來嗎？不然就播我的《海洋地獄》探班吧，在好萊塢的大製作光環下，收視率隻會高不會低。”
像是要配合他念念不忘的“海洋”專題，他身上穿著的寶藍色襯衫讓人眼前一亮，清新炫麗中帶著深遠幽靜的意味，比他前一天穿的亮橙色還要搶眼奪目，而他臉上那淡淡的自信的微笑，讓他俊朗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生動迷人，讓任杏不由想起自己那甜蜜而荒謬的夢境裏那個對她深情淺笑的他……
任杏呆呆的看著越走越近的林傑夫，臉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微微的泛紅。
無意間掃到任杏愣怔模樣的周道，心中湧上一陣說不出的別扭。他絲毫沒有理會林傑夫的笑臉相詢，而是冷著臉說道：“你今天嚴重遲到，根本沒把組裏的規矩放在心上，還好意思和我軟磨硬泡你那個探班專題？我說不播就不能播，你趕緊和莉亞做今晚的盤點專題去。”
林傑夫笑容一僵，還不待開口，周道已經站起身，“各就各位，抓緊行動！”
任杏還沒回過神來，周道便冷冷指向她，“你，跟我出來！”
看著周道略帶不悅大步流星的背影，任杏不敢耽擱，連忙捏緊劇本跟了出去。
臉色有些晦暗的林傑夫掩下心頭的不爽，裝作沒事般的走出了會議室，肖莉亞快走幾步，和他並肩而行，低低安慰道，“別鬱悶，等這爆炸事故的熱勁一過就會播你的探班，隻是剛好現在的時機不對。”
“能不鬱悶嗎，那個探班是為咱們節目獨家開發的，我打了包票盡快播出配合他們前期宣傳。這下倒好，一拖再拖，讓我怎麼和人家交待！”想起昨夜被周道逼迫一個個電話打遍他各位前任紅顏知己，真是新仇加舊恨，林傑夫頗有些氣惱。
肖莉亞側頭看了看他，輕歎道，“忍忍吧，沒辦法，誰讓這位新來的姑娘比你有手腕呢。看這勢頭，用不了多久周老師就得把她捧成台裏的一姐，你連現在延遲緩播都忍不了，以後怎麼辦？”
林傑夫站定，不解看著她，“什麼意思？你好像話裏有話？”
肖莉亞一聲苦笑，“周老師手裏拿到了《暴風驟雨》的分鏡頭劇本，卻偏不給我們，隻等任杏去挖線出成績，你說這說明了什麼？”
“鍛煉新人而已，這沒什麼吧。”林傑夫不以為然。
肖莉亞低低歎道，“恐怕沒那麼簡單。本來我不信那些無聊的嚼舌，看來或許是真的。”
“什麼嚼舌？”
肖莉亞看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今早我無意間聽見四頻道兩個化妝師在議論周老師，說他昨天午夜抱著一個年輕女孩進了休息室，神色焦急曖昧，不用想也知道做了什麼。沒想到周老師看上去一本正經，竟幹這種偷偷摸摸有損台風的事。”
林傑夫聽到她說起昨晚的事，不由釋然一笑，“這有什麼，下班時間誰還沒個私生活，你們女人就愛盯著這種事亂傳。”
肖莉亞看著他，聳肩輕嗤道，“她們說那女孩看著像是在新聞部惹出播出事故全台聞名的美女新人，你覺得，是空穴來風？”
果然，林傑夫臉上閃過一瞬驚訝，他努力回想在周道休息室門口瞥見的那個女人側躺的身影，而後緩緩搖頭，“不是任杏，不可能。”
他清楚記得昨天任杏穿的是條惹人流鼻血的小短褲，而午夜他見到的那女人穿的是長裙，今天的任杏則穿了身運動裝……而且以那個小丫頭對待周道的態度來看，兩人絕不可能有那層關係。
“你怎麼這麼肯定？”肖莉亞滿是懷疑的看著他，他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行了快忙去吧，周道因為收視率的事一肚子火氣，今晚再沒起色他肯定暴走，咱還是別浪費時間琢磨那些沒用的了。”
肖莉亞跟著他一起往辦公室走，心情卻是灰暗之極。
身為王牌記者，多年來倍受重視的她，以往哪個熱點頭條不是分派給她去做，周道現在的安排讓她深感受了冷落，尤其搶了她風頭的還是個初出茅廬毛毛躁躁的小丫頭！要是論真才實學也罷，那小丫頭硬是靠抱大腿滾床單上位，真是讓她咽不下這口氣！
“一直覺得你挺敏銳的，沒想到和那些花瓶影星歌星玩的久了，智商也下降的厲害。”肖莉亞半是嫉妒半是諷刺的說道，“早晚有一天你這老牌男一號讓後來居上的女一號擠下崗，你就等著瞧吧。”
林傑夫皺了皺眉，心頭有些堵，麵上卻不屑一笑，“她也得有那本事。”
“90後的本事大了，身體都能豁出去，還有什麼搞不定的。”肖莉亞低低嘟囔著快步甩下了林傑夫。
林傑夫停住腳步，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忽然換了方向，往周道的休息室走去。
任杏一路小跑跟著健步如飛的周道，緊隨他走進了休息室。
“那個，大叔……哦，不，周老師，謝謝你把劇本給我，我一定會順藤摸瓜揪出證據挖出真相贏回收視率……”任杏舉著劇本興奮的說著，周道皺眉打斷，“行了行了，別表決心了，我是想提醒你，機靈敏銳隨機應變是好的，但不能過於自負總是憑主觀推斷去挖線，你這樣太機會主義，而且很容易就被自己的臆斷主導走偏方向，很可能辛辛苦苦采訪一場卻最終一無所獲，知道嗎？”
任杏認真的聽著，想著自己這兩天的采訪方式和結果，輕輕點了點頭，“哦，聽上去貌似有點道理。”
本是一臉嚴肅說教的周道忽然被她氣笑，“我說，任杏，你怎麼就這麼不謙虛呢？”
任杏似乎還是頭一次見到他笑，而且笑的如此輕鬆……
“大叔，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嘛，比整天板著個臉假正經強多了！”任杏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周道立刻收起笑容，恢複了嚴板的神色，他張了張嘴，有些無奈，“我看上去真的有那麼老？你怎麼就張口閉口改不掉‘大叔’這個稱呼了？”
“啊！”任杏忙捂住嘴，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頭，吞吞吐吐道，“Sorry Sorry，我是一時叫慣了改不過來！其實，嘿嘿，你也沒有那麼老啦，隻是……隻是你凶起來的樣子很招人火大，所以我就……其實你就當昵稱好了，我以後盡量改！”
“不是盡量改，是必須改！”周道瞪著她，“以後叫一次大叔罰一百塊錢，做組裏的活動基金，記住沒？”
“什麼？”任杏不可思議的叫起來，“大叔你招財貓啊這麼會生財？”
周道麵無表情豎起食指，“一百。”
“我……”任杏咬緊嘴唇，“算你狠！我就不信自己再不長記性！”
她懊惱的模樣分外可愛，纖秀的眉微擰，黑亮的眼睛略彎，紅紅的櫻唇輕輕撅起，任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心和這樣的她動真氣吧……
周道收回凝在她臉上的目光，揉了揉額頭，“行了，趕緊去采訪吧，想趕上今晚製出片子播出來時間非常緊。加油。”
任杏用力點頭，向周道一笑，“謝謝指導，大……周老師！”
周道知道她險些又叫溜嘴，無奈的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不再廢話的任杏立刻蹦蹦跳跳的向門口跑去，周道卻又忽然想起什麼，叫住了她，“任杏，這個給你！”
任杏回過頭，周道將一個小小的藥膏扔給了她，她忙雙手接住，有些不解，“這是？”
“是一個老中醫自製的藥膏，散瘀止痛效果挺好的，而且對蟲咬止癢也有效果，你試試。”周道若無其事的說道。
任杏捏著那管小藥膏，心頭忽然一陣說不出的感動。
“謝謝！”她輕聲說道，“那個，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眼睛裏有血絲，黑眼圈也特別明顯……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大叔！”
話音剛落，看著周道蹙起的眉頭，任杏立刻懊惱的仰天長歎，“二百塊！啊！我這豬頭！”
她捶胸頓足的樣子讓周道開懷大笑起來，“二百五，你剛剛還叫了個‘大’字，別以為我沒聽出來！”
“你才二百五！”任杏滿是怨念的斜了他一眼，跺了跺腳，拉開門便向外跑，怎知門開的那一瞬間她竟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傑夫？”捂著鼻子的任杏看著也同樣被驚了一跳的林傑夫，意外之極。
林傑夫揉了揉胸口，沒理會任杏，疑惑的目光定在了笑容依舊未散的周道的臉上。
“什麼事這麼開心？”林傑夫斜了斜身子，錯開任杏，高大的身體半倚在門邊，淡淡掃了一眼臉色有些泛紅的任杏。
任杏剛要開口，已經收起笑臉的周道卻搶先說道，“你還不趕緊去劇組？今晚七點前必須趕回來做成帶子準時播出，明白？”
“哦。”任杏做個鬼臉，向他點了點頭，隨後又衝林傑夫燦爛一笑，“傑夫，那你們聊，我先去忙了哈！”
林傑夫微微頷首以示打了招呼，待她走出幾步後便迅速關上了門。
“這個菜鳥新人，你還真是信任的很？竟然把我辛苦弄來的分鏡頭劇本交給她去查真相？你瘋了吧？”他坐在周道對麵的桌子上，語氣略帶不屑。
周道搖頭，“別小看90後，我覺得任杏非常有可塑性。”
林傑夫一哼，“哪方麵可塑？你指的是工作還是？”
“廢話，不是工作是什麼！”
“未必吧。”林傑夫眯起眼睛，認真掃量著周道的神色，“你確定你沒被這個個性張揚長相不錯的小丫頭迷住，所以公私不分？”
周道閉了閉眼，“你哪根神經搭錯了？我才認識她不到24小時，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對女人那麼饑渴？還公私不分？我什麼時候公私不分了？走走走，你趕緊和莉亞做專題去，眼下《娛樂頭條》的動向台裏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我沒功夫和你閑扯！”
“那你告訴我，昨晚在這睡覺的那女人是誰？”林傑夫追問道。
周道歪頭瞪了他幾秒，忽然上前將他從桌子上拽了下來，“幹你該幹的正事去，少打聽和你無關的事！”說話間他已經拉開門把林傑夫推了出去。
“喂……”林傑夫話還沒說完，隻聽“嘭”的一聲門響，周道已經把他關在了門外。
吃了閉門羹的林傑夫有些惱火的踢了腳門，“周道，你行!”
門內的周道靠著門板，林傑夫剛才的話就像嗡嗡亂響的蚊蠅聲在耳邊不停的竄，惹的他心煩至極。
他用力的捶了捶頭，煩躁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不去想這些與節目無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