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刁難是喜歡的前兆
《娛樂頭條》辦公室。
周道緊皺眉頭在屋裏踱來踱去，不時的看著時間。
已經八點多，任杏和莉亞都沒有回來，眼看快到播出時間了，這兩個女人在搞什麼？
看著辦公桌上被任杏築起的高高的“三八線”，周道一揮手，氣惱的把東西稀裏嘩啦的掃落，徹底摧毀了任杏的堡壘。
他隨後又煩躁的打開壁掛電視，二頻道正在播《今日聚焦》，畫麵裏的袁山在接受新聞部記者的專訪。
“我們攝製組正在積極應對，爭取早日複拍，我們沒有考慮過換男主角，我們將根據郜衡的身體恢複狀況來安排他餘下的拍攝部分……”
周道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低低咒了一聲，緊接著林傑夫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怎麼，新聞部那幫家夥不好好做新聞調查，竟跑來搶我們娛樂部的料？要不要太過份！”
他說著扔給周道幾塊進口品牌的黑巧克力，周道用力剝開，發泄般的狠狠咬著，“這年頭，互相搶飯碗唄，不就拚個收視率嗎！”
“那咱們今晚怎麼辦？他們搶先給播了，咱們……”林傑夫雙手環胸，蹙眉沉吟道，“要不就播我之前千辛萬苦聯絡到的好萊塢科幻大片《海洋地獄》的探班專題吧？那個料也挺猛的，而且本來原定就是今天播！”
周道果斷搖頭，“不行，那個先放一放，眼下《暴風驟雨》最吸眼球，我們現在要拚的是收視率。”
林傑夫麵上有些不甘，還不等再開口，走廊裏傳來“篤篤”一陣高跟鞋聲，緊接著莉亞雙手各拿著幾盤帶子氣喘籲籲的衝了進來。
她站定在兩人麵前，抬頭看了一眼電視，急促說道，“我剛從醫院回來，大崔拍到了今天下午杜嘉雯喬裝去探望郜衡的鏡頭，雖然是遠景，但也是獨家的，加上我又通過關係拷到了新聞部《今日聚焦》獨家專訪的素材，應該可以做一條，搶在今晚播出。”
周道麵露猶疑，“溫情牌？”
“對，另辟蹊徑。”莉亞堅定點頭。
周道低頭想了想，果斷命令道，“好，那就快點整理，今晚就播這條吧。”
莉亞立刻領命跑向隔壁後期機房，林傑夫挑挑唇，心裏仍然有些不甘自己被推遲的探班專題，拖著長音念道，“新人遭遇溫情劇組，事故無情人間有情……嗬嗬，多麼正能量，多麼主旋律！可是，周道，你不覺得這太假了嗎？”
周道還沒開口，忽聽一聲大喊，“對，就是太假！真相不是那樣的！真相在我這裏……”
話音未落，任杏已經風一樣飛進了辦公室，直奔自己座位，身後跟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方大偉。
一心撲在新聞真相上的任杏並沒有留意到自己堡壘的坍塌，她隻顧快速把手機接上電腦，戴上耳機準備聽剛才的錄音片段，同時衝著周道大聲彙報，“大叔……不，領導！我們抓到頭條了！今晚有頭條了！大偉，你快去機房把我在賓館門口的出鏡和車庫裏偷拍的東西輸入硬盤，沒有問題我馬上開始剪了！”
看著風風火火的任杏，周道和林傑夫一個對視，周道不屑冷笑道，“你究竟拍到什麼了？簡單說一下！”
任杏急忙把兔斯基造型的耳機掰開，分給周道一半，兩人一起聽起了錄音。林傑夫皺眉看著兩人，一言不發。
因為耳機線長有限，任杏和周道貼的很近，周道甚至能看清任杏臉頰上細細的絨毛，而她因為急促呼吸而一起一伏的胸口更是幾乎貼到他，他緊緊繃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唯恐碰到這個似乎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毛躁丫頭。
隻是，這樣僵硬的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著實讓周道苦不堪言，加上耳朵裏傳來的雜亂無章毫無頭緒的錄音聲，他實在忍無可忍的摘掉耳機，坐在她的桌子上，舒展了下難受的身體，麵無表情的看著似乎正陶醉的她，“這就是你所謂的真相？”
“對啊！袁山楊文濤杜嘉雯都露出破綻，郜衡明顯是個背黑鍋的，爆炸事故的真相被他們掩蓋了！”任杏認真點頭。
周道冷嗤，“所以呢，你今晚要向觀眾講的就是你這些東拚西湊雜亂無章的猜想和分析？”
“可這是真相啊！真相還在繼續挖掘中，現在好歹先爆料吸住觀眾再說啊！”任杏無視他的嘲諷，據理力爭，隨後又戴上他扔下的那隻耳機開始自顧自的整理。
周道的耐心終於被磨光，他冷冷道，“今天的爆炸報道莉亞已經在做了，你的素材存檔吧。”
沒有聽見的任杏依舊專注忙碌，那一副揪眉認真固執自我的表情讓一旁始終漠然觀察的林傑夫忍不住抬手去拎起她的耳機，順便敲了敲她的腦袋，語氣裏帶著戲謔的嘲諷，“喂，大叔說了，讓你別折騰了，你的素材存檔，回家洗洗睡吧！”
“什麼？！”任杏騰的站了起來，腦袋撞在了毫無防備的林傑夫下頜處，他一聲悶哼，捂著下巴彎腰扶住了桌子，眼前直冒金星，險些疼岔氣！
“對不起啊，傑夫，我不是故意的！”任杏急忙扶住他向他道歉，很想揪起這個丫頭狠狠吼她一頓的林傑夫，疼痛讓他無力的吸著冷氣，別說吼她收拾她，他現在根本疼的連嘴都張不開！
任杏著急的攙扶著他，抬頭忽然瞥見轉身要走的周道，急忙一聲大喊，“喂，你站住！”
耳邊響起的這猛的一聲喊，又結結實實震了林傑夫一激靈，他捂著下巴的手又連忙去揉耳朵，鼓膜幾乎快要被她震裂了！
可惡的丫頭！
林傑夫狠狠瞪著她，牙都快要咬碎……
毫無察覺自己已經惹翻了林傑夫的任杏，連忙鬆開他，快步追上周道，氣憤質問，“你別走啊！你說，你為什麼不肯播我的？你為什麼要掩蓋真相？！你，你這是潛規則！”
“潛規則？我潛誰了？”周道一頭霧水，哭笑不得。
“你不播真相，播假新聞，就是潛規則！”任杏滿腹委屈，“我從中午出去就一直在忙，忙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我就是想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來！”
她說著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腿，“你看看我的腿，就為了死皮賴臉的采訪到楊文濤，結果差點被他給夾斷！我什麼都豁出去了，就為了挖真相！可是你呢，你身為領導，就這麼不負責任嗎？你對不起我這條腿，你對不起我和大偉的辛苦，你更對不起新聞人追求真相的原則！”
周道低頭向她的右腿看去，這才注意到，她那白皙瑩潤沒有任何瑕疵的皮膚上，有一道長長的淤痕格外的乍眼。
這讓周道有些意外。
周道愣愣的看著任杏掛了彩的腿，一時沒有說話。
他心中先前對任杏的所有反感，在這一刻，似乎開始改觀。
此刻怒火中燒的任杏，似乎讓他看到了多年前他剛入職時的影子。當年他何嚐不是這樣滿腔熱血，一心想要做好一個稱職的新聞人？
可是現實終究會磨光年輕的激情，磨圓衝動的棱角……
“算了，我和你說不通，日後你會明白。”周道看著她，緩聲說道，“眼前的事實是，《今日聚焦》已經播出了今天下午發布會的內容，人家還拿到了對製片人的獨家專訪，我們今晚已經失了先機。幸虧莉亞拍到了杜嘉雯探望郜衡的畫麵才算給我們節目挽回了點麵子，而你的這些素材要麼隻有錄音，要麼看不清聽不明，有什麼用？我不是阻止你挖掘真相，而是今天你這些素材不夠獨立成片的資格，你懂嗎？”
周道頭一次語氣平和的對屬下講話，一向高傲的他很少費這麼多口舌，如今他那語重心長甚至溫和有加的口吻，不僅讓林傑夫有些愣，就連他自己在說完後，也微微呆住。
吃軟不吃硬的任杏，見周道平緩了下來，自己也收起了硬刺。
“可是，這件事真的有內幕，我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人雲亦雲，那我們就不配做新聞人。”她低聲說道。
周道頓了頓，忽然問了個不相幹的話題，“你在新聞部實習時跟的哪個老師？”
“嗯？”任杏抬頭看著他，“郭橫波老師。”
“多久？”
“一個月。”
“難怪。”周道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郭老師最擅長的是什麼？”
“這個……”任杏撓了撓頭，“好像是案發現場，犯罪報道。”
“真是名師出高徒！”一旁疼痛勁過了些的林傑夫冷哼著插言，“怪不得你渾身上下透著一副不把案犯緝拿歸案不罷休的架勢！原來你是郭老師的好徒弟！”
“傑，傑夫，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任杏窘窘的看著他那張帥的讓人不敢直視的臉，低低咕噥著。
周道重新恢複嚴肅的神情，淡淡說道，“行了，散了吧，傑夫你馬上準備和莉亞做今晚的報道，任杏你趕緊回家去休息吧。”
眼看著林傑夫高大的背影擦身而過，任杏咬了咬唇，“那，領導，關於這個案子……不，這個爆炸真相，我還想繼續查下去！”
周道歎了口氣，無奈的撫了撫額，“隨你吧，但是記住，要找對路子。”
“好，我記住了！謝謝你！”任杏一掃沮喪，高興的跳了起來，走了幾步的周道忽然又回過身，從口袋裏掏出兩條黑巧克力放到她手上，“先吃一口墊墊，然後趕緊回家吃飯休息。”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向隔壁，任杏緊緊攥著溫暖的巧克力，向著周道的背影微笑喊道，“謝謝大叔……其實，你也不是那麼冷血嘛！”
周道的背影明顯一僵，卻很快繼續起腳步，沒有回頭。
不遠處的林傑夫雙手環胸看著兩人，不知怎的，任杏對周道露出的那真誠的微笑忽然讓他心裏一陣莫名的別扭，他不屑的挑了挑唇，“那是我的巧克力。”
任杏一聽立刻把巧克力捂在胸口，歪起頭，“那就更甜了！我都舍不得吃了！”說完她便飛快跑回了辦公室。
周道聞聲先是一愣，接著笑了笑，林傑夫卻瞪了一眼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小馬屁精！”一扭頭冷不防看到周道的笑臉，他心裏的火氣更是沒來由的猛竄，不由推了他一把，“一年也不見你笑幾次，你今天吃錯藥了，一直笑笑笑？你有什麼喜事這麼可笑？”
周道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捶了他一拳，“我看吃錯藥的是你，你再不趕緊化妝換衣服準備播節目，咱倆得一起哭！”
林傑夫陰沉著臉，揉著依舊疼的厲害的下巴，一言不發的進了化妝室。
“在爆炸發生18個小時後，《暴風驟雨》劇組今天下午召開了發布會，著名製片人袁向陽和導演楊文濤一起向郜衡的粉絲保證，絕不會更換男主角，而我們的特派記者莉亞也從郜衡所在的醫院發回了特別感人的獨家內容……”
任杏穿著蒙奇奇的睡衣，披著濕漉漉的頭發，盤腿坐在床上，嘴裏咬著披薩，眼睛呆呆的看著電視上《娛樂頭條》的直播。
林傑夫一身深色禮服，在電視屏幕上瀟灑而溫情的播報著，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當時在辦公室裏任杏聽到的他親口諷刺這新聞“太假”的神情。
任杏低低歎了口氣，略略有些失望。怎麼連她視為偶像極為崇拜的林傑夫也是這樣善於掩飾情緒，戴著麵具……
電視裏又響起的聲音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家好，我是《娛樂頭條》記者莉亞，喬裝打扮的杜嘉雯已經進入郜衡所在的住院部整整四十分鍾了，雖然因為醫院的規定，我們無法進入樓內進行拍攝，但我們有理由相信當紅明星杜嘉雯此刻正在代表劇組探望與她演對手戲的新人郜衡。截至目前為止，我們從醫生處得到消息，在爆炸中造成腦震蕩的郜衡仍處在昏迷當中……”
屏幕上莉亞躲在住院樓遠處一個角落壓低嗓音在出鏡，語調真摯，神采奕奕。
突然鏡頭轉向她身後的住院樓，隻見杜嘉雯匆匆從裏麵出來，跳上一部黑色奔馳房車急速駛離。
鏡頭回到追趕中的莉亞，她還在說著什麼，但任杏已經聽不進去，她關掉電視，一頭倒在了床上，努力想睡覺。
但始終輾轉反側的她，腦中一直回想著下午采訪過程中每個人的閃爍言詞和周道晚上對她說的那些話。
案發現場……
對啊，為什麼不去案發現場看看，是不是能獲得些線索？
任杏猛的起身，立刻撥通了方大偉的電話……
飛速換好衣服的任杏剛跑到客廳，門忽然被推開，出現在玄關處的男人讓任杏十分意外：“你，你怎麼有我這裏的鑰匙？”
那男人看著一身出門行裝的任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任杏吸了口氣，神情變得淡漠：“去采訪。”
她邊說邊向玄關走去，彎腰換鞋子，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無奈而低啞，“小杏，你就非要對爸爸這個態度嗎？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任杏低頭不語，再抬起頭時，黑亮的眸中蒙了層水汽，“我早就長大了，爸爸，在媽媽離開我的那一年，我就長大了！”
任武閉了閉眼，低低歎道，“你媽媽的離開，我的痛苦隻比你多不比你少，她走了，我們父女二人更該相依為命，可你怎麼卻離我越來越遠？小杏？啊？”
“嗬嗬，真相總是那麼好笑，你竟然說你比我痛苦多？”任杏甩開他的手，擦了擦眼睛，“好吧，你痛苦多就請多多痛苦吧，我不和你爭。讓我出去，我不想和你談論媽媽。同事在等著我。”她說完便去拉門。
“任杏，你給我站住！”任武惱火的一聲低吼，“你為什麼先斬後奏私自讓劉台給你安排去娛樂部？新聞主播有什麼不好？你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是不是？”
任杏背對著他，淡淡說道，“我早說過，我不喜歡播死板的新聞，連語氣語調都給規定好，連表情都不能自由調整，那根本就不是人，是沒有感情的木偶！”
她的不屑言詞讓任武氣憤不已，“這一切都是為了新聞播報的嚴肅性，你大學裏老師沒告訴你嗎？什麼叫喉舌？喉舌可以隨心所欲放任自流嗎？”
他不斷提高的聲調讓感受不到自由的任杏越來越覺得憋屈，她衝著他大聲喊道，“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不要做喉舌！你為什麼總要把你的喜好強加到我的頭上？我不喜歡不喜歡！我不要跟個傻子一樣沒完沒了地念稿子、提詞器，做一輩子沒有生命的肉- 喇-叭！”
任武努力壓製著怒火，“那你讀廣播學院四年是為了什麼？新聞主播再不好，社會地位也比你那個八卦節目主持人高多了！你為什麼這麼不聽大人的勸？”
任杏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我，願，意。”
任杏這樣的態度讓任武真的動了怒，他重重拍了下鞋櫃，“你願意？你就願意一輩子做一個處處惹人白眼的狗仔？”
他這一下狠力嚇了任杏一大跳，任杏瘦瘦的肩猛的一抖，抖的任武的心狠狠疼了起來，隨後便是後悔……
他連忙出手去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低低說道，“小杏聽話，你是名門世家出身，怎麼可以流落到整天去追星？你就趁這次去娛樂部那邊好好熟悉下采編各個環節的流程，一個月後爸爸讓他們還把你調回新聞部，好不好？”
任杏輕輕撥開他的手，回身看著他，黑眸清澈而堅定，“不，我偏要做狗仔，而且要做個全國聞名的狗仔！你要是嫌我丟人，大可以別認我這個女兒！”
“你！”任武再次被她氣炸，“好，你可以不聽我的，可你別忘了你媽媽一直希望你成為一個優秀的新聞主播，那是她的遺願！”
提到媽媽，任杏的眼圈一下子就泛了紅，她頓了頓，忽然牽唇一笑，“爸爸，可是，媽媽的願望，你又幫她實現過幾個？她走的那個晚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你什麼意思，小杏？”任武緊緊盯著他，大手微微的抖。
“沒意思，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知道一個秘密。”任杏滿含嘲諷的笑著，拉開門，又回頭看著麵色微白的任武，“還有，爸爸，以後不要隨便在公共場合和女人太親密，別人不認識你，可狗仔任杏了解你的身份底細，小心狗仔任杏哪天看不過去全給你曝光出來，你可就慘了。”
她說完就跑了出去，任武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臉色一片灰白。
……
任杏一路跑，一路拚命忍著眼淚。
不哭，任杏你不許哭！
媽媽喜歡看你笑，不喜歡你哭！
媽媽……
任杏死死的捂著嘴，倚著公寓的外牆，低低的抽噎起來……過了很久，直到猛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她驚醒。
“小杏，你怎麼還沒出來呀？”聽筒裏傳來方大偉迷迷糊糊的聲音。
任杏連忙擦了把臉，一邊快速向外走，一邊啞聲說道，“到了到了，一分鍾。”
……
上了車，孟頭和方大偉都沒發現任杏低落的情緒和紅紅的眼睛。
被任杏從被窩裏拽出來的方大偉苦不堪言隻知道一路抱怨，孟頭倒是沒什麼廢話，隻是嗬嗬笑著任杏這樣的方式不像個搞娛樂新聞的，倒是像做《犯罪現場》的那幫神經質記者。
任杏並不多做解釋，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加上方才因為和父親的爭執而心生無盡怨結，她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深夜的道路走的極為順暢，很快就到了馬敦影視基地。
任杏把手機調到電筒模式，輕手輕腳的向前走，方大偉哈欠連連的歎道，“小杏啊小杏，你是我見過的膽子最大的姑娘！”
情緒已經恢複了些的任杏，自嘲笑道，“生活磨練的嘛。媽媽在我高一那年就不在了，我就隻有自己能保護我自己，所以就練出了一副傻大膽兒。”
她雖是笑著說的這番話，卻讓方大偉聽的有些心酸，“這樣啊……那你爸爸呢？”
任杏頓了片刻，低低說道，“他啊，他每天都在忙。嗬嗬，男人的重心永遠在工作上嘛，不提他也罷。”
見任杏不願多談，識趣的方大偉也便不再追問，兩人一時沉默起來。
很快就來到了劇組曾經的爆炸現場，這裏一片狼藉。
正當任杏借著微弱的手機電筒東看西翻，找不出什麼線索之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看見一道走近的人影，任杏立即警覺的關掉光束，拉著方大偉迅速躲到了一根燒得發黑的水泥柱後，借著月光看了過去。
慢慢的，一個瘦弱的男子從遠處緩緩走了過來，停在了一個坑前便不再挪步。
月光下看不清這個男子的麵貌和穿著，隻見他在坑前慢慢蹲了下來，此後不再有任何挪動，隻是雙手不停的翻著焦黑的土，隱約還聽見了陣陣低低的啜泣聲。
方大偉捅了捅任杏，低低說道，“喂，你不怕嗎？我怎麼覺得那麼瘮的慌啊……這大半夜跑這來哭的，是人是鬼啊……”
“噓！”精神集中的任杏憤然瞪了他一眼，“當然是人，這世上哪有鬼！別打草驚蛇！”
方大偉連忙捂住嘴，再不開口，胖手死死的抓著任杏的胳膊，一直不肯鬆開……
任杏忍著蚊蟲叮咬的難耐，認真觀察著不遠處的那個男人，見他始終低頭認真的撥弄焦土，過了很久，他慢慢起身像是要離開時，任杏連忙打開手機電筒，衝上前去，並大聲呼喝，“你是誰？你來這裏做什麼？”
猝不及防的方大偉一聲“媽呀”，不敢單獨停留的他也連忙跟著任杏的步子衝了過去，那個人影一見有人追來，迅速拔腿向外跑去，借著電光，任杏看見此人麵容清秀，一身野外獵裝戴著帽子的他，身高偏矮，身材清瘦。
任杏也拔腿就追，一直追出倉庫，那人卻已不見蹤影。
她又迅速返回方才那男子撥土的地方，來回不甘心的翻著，讓人意外的是，她竟翻出來一顆小黑珠，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任杏還是把它小心收進口袋，說不定這就是一個線索……而且從這男子的舉止看來，他顯然是和爆炸事故相關之人。
任杏四下張望一番，知道今晚再查不出更多的線索，索性拉著方大偉起步走向遠處的光亮處，並快速撥通了電話，“孟頭，我是任杏，有料，對，你把車開到老地方，我和大偉馬上過去……這蚊子可真毒啊，我可憐的腿都要被它們啃光了……”
……
不想回家的任杏，到電視台時已經夜深人靜。
腦中始終回放著那個瘦弱男子驚恐的麵容和哭泣的聲音，睡意全無的她於是趴在電腦邊開始查閱起所有關於《暴風驟雨》劇組的報道和照片。大段的文字把她看的抓耳撓腮，她隻能不斷的翻看有關劇組的報道照片和視頻。
猛然間，她在一張一個月前劇組開機合影的角落裏看到一個同樣風格裝扮的戴帽男人，麵容與今晚看到的那個神秘男子非常相似！
任杏一陣欣喜，作了一個加油的動作，勁頭十足的繼續開足馬力搜尋細節……她開始把調出來的一組照片集合在一起，不停的放大圖片，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