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曉荷顧慮的是天天,男孩子正是七歲八歲狗也嫌的年紀,一時半會還好,忍忍就過去了,如果她真和蘇逸軒結了婚,沒有血緣關係的維係,天長日久在一起,難免會產生矛盾和心理上的不平衡,到時候他們有了衝突,她進退兩難,該怎麼辦呢?
曉荷想著想著,手下一不留神,刀子割在了手指上,鮮血頓時湧了出來,她慌亂地把刀扔在地上,捏住流血的手指不知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曉荷聽到門口傳來鑰匙的撞擊聲,她以為是海東爸媽回來了,正想叫老人幫忙,可抬頭看了一下,是魏海東。
因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曉荷可以清楚地看到魏海東的狀態,她一時忘記了受傷的手指,站在那裏默默地看著他。可以看出來,離婚的要求對魏海東的打擊是很大的,一夜之間,他仿佛蒼老了很多,早上沒有刮胡子,看上去胡子拉碴的,而因為整個人垂頭喪氣的,他挺拔的脊背也有點佝僂了。
曉荷有點心酸,曾經,他是多麼整潔而又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啊,生活如此無情,把他們打磨得麵目全非。
曉荷帶著心酸繼續看,看到魏海東進了門,卻沒有換鞋,而是像個陌生人一樣站在那裏,目光掃過一件一件的家具,眼神裏充滿了不舍。看著看著,魏海東的眼神定格在牆上,曉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裏掛著他們的全家福,在碧綠的草地上,天天坐在魏海東的肩膀上,無憂無慮地笑著,她和魏海東也仰著頭看著天天,笑得如山花般燦爛。
魏海東呆呆地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走到牆跟,踮起腳來一下一下撫摸著牆上的照片。曉荷起初沒有在意,以為他舍不得兒子,在撫摸照片中的天天,但過了一會,卻發現他的手正落在她照片中的臉上,那手極輕,仿佛怕觸痛了她的肌膚。
淚,不由自主的蓄滿曉荷的眼眶,她想衝上前去,讓那雙大手落在自己的臉上,去他媽的林菲,去他媽的離婚,她為什麼不能活得寬容、粗糙一點?
可是曉荷想起蘇逸軒,想起他們酒醉後的瘋狂,腳步就像急刹車一樣止住了,魏海東聽到她和蘇逸軒的事情之後的眼神讓她害怕,說不定魏海東留戀的隻是以前的她。而她,再也不是從前的陳曉荷了。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其實嫁給蘇逸軒也不錯啊,起碼可以不用省吃儉用,不用為生活發愁。曉荷這樣賭氣地安慰著自己,硬下心腸客氣地對客廳裏的魏海東說:“你回來了?麻煩你過來幫個忙好嗎?”
盡管曉荷的聲音很輕,魏海東還是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迅速轉過身,看到廚房裏的曉荷,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但很快調整情緒說:“你在家啊,我還以為家裏沒人呢,你怎麼了?”
注意力轉移回來,曉荷才感到鑽心的疼痛,這疼痛讓她委屈得想哭,於是低聲說:“我不小心把手指劃了一下。”
魏海東聽到曉荷的話快步走進廚房,一眼看到曉荷流血的手指,他上前一步想抓過來查看一下,接著又想起他們已經是要離婚的人了,不能這麼隨便,於是停住手說:“這是怎麼弄的?你怎麼不小心點?趕緊到醫院看看去吧。”
雖然曉荷告訴自己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但看到魏海東的動作戛然而止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失落,她收起內心的脆弱客氣地說:“沒事,我就是不小心劃了一下,不用去醫院,麻煩你幫我把急救箱拿過來,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
曉荷的話語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客氣,魏海東心中的失望無法而喻,隻好轉身去找急救箱。
急救箱拿來了,因為傷的是左手,曉荷倔強地用右手自己包紮,但是一隻手畢竟不靈便,魏海東看著她把紗布繞來繞去,怎麼也纏不整齊,一把奪過紗布說:“我來幫你包吧。”
曉荷有時候覺得自己在魏海東麵前挺賤的,魏海東的溫言軟語常常打動不了她,霸道而威嚴的命令卻讓她不能抗拒,此時聽到魏海東的話也是一樣,她像突然溫順下來的小貓一樣,乖乖地舉著手指頭讓他包紮。
魏海東小心地捧著曉荷的手,她的手不像城市裏女人的手那樣柔軟,可能因為小時候幹過農活,也可能因為結婚後這麼多年操勞,手指的骨節有點粗大,皮膚也有點粗糙,但魏海東很喜歡,這雙手給他踏實的感覺。
他記得以前的時候,曉荷忙碌了一天會舉著雙手向他抱怨,說自己生不逢時,在娘家要趁著假期幹農活,結婚後又整天操勞,可惜了一雙修長的好手。而他,總是嬉笑著說:“這才好嘛,真正的勞動人民的手,你要是像城市裏的女孩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我才不娶你呢,所以你是沾了這雙勞動人民的手的光,你還要感謝自己的雙手呢,要不到哪裏去找我這麼好的老公?”
每當那個時候,曉荷都會嗔怪地罵他得了便宜賣乖,他趁機捧著她的雙手亂親,兩個人嬉鬧成一團。
如今,魏海東看著眼前的這雙手,它曾經無數次為自己洗衣做飯、鋪床疊被,而如今,它卻再也不屬於他了,想到自己今生再也得不到這雙手的撫慰,他心中有種錐心刺骨的疼痛。
曉荷靜靜地看著魏海東為她包紮手指,她看到他的手顫抖著,一點一點往手上纏紗布,生怕一不小心碰痛了她,離得很近,她可以看到他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覆蓋了曉荷腦海東中關於蘇逸軒的記憶,她感覺自己這一刻虛弱得像一團棉花,如果這個時候,魏海東能抱住她讓她不要離開他,她會毫不猶豫地收回離婚的決定。
可是魏海東很快把手指包好了,他沒有看她,更沒有擁抱她,而是鬆開她的手長籲一口氣說:“包好了,但我覺得還是要吃點消炎藥消一下炎,要不發炎就麻煩了。家裏有消炎藥嗎?沒有的話我一會兒出去買點。”
曉荷收回自己的目光,搖搖頭說:“不用了,家裏有,等吃完飯我找出來吃上就行了。”
說到吃飯,魏海東打量了一下廚房,看到弄了一半的魚,拿起刀說:“你的手不能動了,今天的晚飯我來做,你去歇一會吧。”
手指雖然包起來了,但還是很痛,可曉荷不想離開廚房,就在海東媽平時擇菜的馬紮上坐下來,看魏海東收拾那條魚。
不得不說,自從魏海東車禍出院以後,的確進步了很多,以前他到了廚房就像不懂醫術的人進了手術室,根本無從下手,現在幹起活來卻有板有眼。
曉荷看魏海東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魚,手起刀落,魚鱗就紛紛落下,正想和魏海東說點什麼,卻聽見門口傳來開門聲。
估計是海東爸媽和天天回來了,曉荷收住剛要說出口的話,失望地往門口看去。
60、適得其反
家裏的門被打開,曉荷沒看到人進來,卻先聽到一聲淒厲的哭聲,是天天的聲音。曉荷和魏海東嚇了一跳,同時像彈簧一樣彈跳起來往門口跑去。
“天天,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曉荷走到門口,一把抱住剛進門的天天急切地問,因為在她記憶裏,天天幾乎從來沒有這樣歇斯底裏地哭過。
天天一見曉荷,立刻像見到救命稻草,撲上來緊緊地抱住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媽媽···你為什麼要和爸爸離婚?我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不···不許你們離婚。”
曉荷看看哭得不成樣子的天天,再看一眼站在旁邊有點心虛的海東爸媽,心裏明白了,海東爸媽特意到樓下去等天天,不是想增進祖孫的感情,而是為了和孩子說她和魏海東離婚的事情。
明白之後,曉荷心裏的火氣就蹭蹭地往外冒。一直以來,她是很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的,她知道父母離婚對孩子的打擊是巨大的,所以一直沒有把父母要離婚的消息告訴天天,是想找合適的機會、合適的環境告訴他,把這種傷害降到最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特地告訴海東爸媽不要透漏消息。
可是,她沒想到魏海東的父母偏偏和她對著來,不征詢她的意見就告訴天天,父母離婚的事情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又沒有及時的安撫和開導,天天肯定接受不了,對父母也不再信任,這種傷害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卻讓他們弄得一團糟。
看著哭得不成樣子的天天,曉荷一時間又急又氣,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對海東爸媽說:“爸,媽,我不是早就和你們說過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天天,等我和海東來處理嗎?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們知道這樣會給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海東爸媽本來是出於好意,想著曉荷看在孩子的麵上改變離婚的主意,沒想到弄巧成拙,現在麵對憤怒的曉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魏海東看著父母在曉荷麵前唯唯諾諾的樣子,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他心裏一陣悲哀,強烈的自責讓他忍不住怪曉荷小題大做,既然離婚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不管怎麼樣讓孩子知道,都是避免不了傷害的,怎麼可以這樣對老人說話呢?
心中一急,血氣上湧,魏海東也就不客氣地對曉荷說:“曉荷,既然離婚,對孩子的傷害是避免不了,我父母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他們會故意害孩子嗎?即使老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能這樣對老人說話。再說,你不用整天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在我們的婚姻中,我承認我有些事情處理得不妥當,給你帶來很多傷害,但你真的沒有責任嗎?其實在你的心裏,你從來就沒有原諒我,你一直在尋找一個理由離開我,不是嗎?”
魏海東的話像一盆涼水潑在曉荷的心中,她心裏的溫情頃刻間煙消雲散,於是惡狠狠地看著魏海東說:“是,我現在才知道當初回到你的身邊是多麼傻的一件事情,簡直是傻透了,不過現在明白也不晚,我們終於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曉荷的話像刀子,讓魏海東的眼中流露出痛楚,他沒再說話,隻是彎腰抱起天天,一邊擦著天天臉上的淚一邊說:“天天,爸爸和媽媽的確要離婚了,但是不管怎麼樣,爸爸永遠都是愛你的,爸爸會常常給你打電話,周末會來接你出去玩,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好兒子,但是爸爸現在要走了,你原諒爸爸好嗎?”
天天聽到這話,緊緊地抱著爸爸的脖子大聲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爸爸,我不要你離開我,我不讓你和媽媽離婚,我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天天的哭聲撕心裂肺,讓人聽了肝腸寸斷,海東爸媽聽到這裏忍不住哭了起來,曉荷站在那裏看著這一幕,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因為她實在沒有想到她和魏海東是這樣的局麵結束。
天天緊緊摟住爸爸的脖子,把小臉貼在爸爸的臉上聲嘶力竭地哭著,眼淚鼻涕把爸爸的衣服都弄濕了。
魏海東看著天天的樣子,聽著他的哭聲,感覺自己的心髒都縮成一團,他把自己的臉龐緊緊貼在天天的臉上,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在心裏不斷說著:“兒子,請原諒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天天因為哭得激烈,開始上氣不接下氣,魏海東沒辦法,隻好把他放在沙發上,蹲在地上搖晃著他的肩膀說:“天天,你不要哭了,爸爸媽媽離婚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哭也沒用,所以不要再哭了,我告訴你,爸爸雖然不能常常和你在一起,但是會永遠愛你的,你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要讓爸爸失望好嗎?”
魏海東這番話說得很鄭重,天天可能也預料到自己的哭泣不能改變父母離婚的事實,所以慢慢止住了哭泣,他坐在沙發上,一雙大眼睛看著天花板,那神情茫然而無助,仿佛無形中大了好幾歲。
雖然天天的情緒暫時穩定了,但經過這麼一折騰,大家都有點尷尬,曉荷也沒有心思做晚飯了,魏海東見狀,拍拍天天的肩膀,走到臥室拎起曉荷早就收拾好的箱子,又到父母房間拿了父母的行李,走到門口對曉荷說:“我看我現在就帶著父母搬出去了,很抱歉沒能把天天的事情處理好,你再好好和他解釋一下吧,明天早晨我們按計劃到民政局辦手續。”
魏海東說完,怕自己抑製不了情緒,快速地打開門走了出去,海東爸媽見狀,也愛憐地摸了一下天天的頭,跟著魏海東走了出去。
房間裏的光線很暗,曉荷看不到魏海東走出去時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真的結束了。這一刻,她的心沒有痛,隻是有一種被掏空了的感覺,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她失重般站不穩,隻好靠在牆上。
窗外,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漫天的雲霞把樓房塗成一片紅色,鳥兒撲打著翅膀回巢,鳴蟬止住了叫聲。天天看到爸爸以及爺爺奶奶都走了,又抽抽搭搭哭了起來,曉荷走過去,輕輕把他摟在懷裏。
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從沒有過的無助。
61、無言的結局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曉荷一大早起床把天天送到幼兒園,一路上嘮嘮叨叨地和天天解釋離婚的事情,並保證爸爸媽媽和從前那樣愛他。天天對曉荷的話隻是低頭聽著,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眼神也不肯對視,讓曉荷的心更加沉重。
送完天天,曉荷就趕往民政局,她和魏海東約好了九點在民政局門口碰麵。下了公交車,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八月底的天氣,已經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味道,雨點打在身上涼涼的。曉荷感覺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胳膊,她想起她和魏海東結婚登記的時候,也是下雨天,他們兩個人撐著一把傘去民政局,一路踩著水花嘻嘻哈哈地鬧著,魏海東還說雨絲是他們的結婚證人,要是有一天要離婚,沒有雨就離不成。曉荷當時還怪他烏鴉嘴,還沒結婚就說離婚,沒想到一語成讖。
曉荷冒著雨趕到民政局,魏海東已經到了,看到她,慢慢地從大廳裏走出來,說了聲:“你來了。”
曉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如果說她以前還對魏海東抱有某種希望的話,魏海東昨天的表現徹底斬斷了她的希望。魏海東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尷尬地在曉荷身邊站了一會,然後低聲說:“曉荷,昨天我太衝動了,說那些話,這些天,那麼多事情,我感覺都快崩潰了希望你能諒解。”
曉荷看看魏海東,他的確精神很不好,眼眶深陷,眼睛裏布滿血絲,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感覺自己和魏海東像陷在泥潭中的兩個人,越掙紮,陷得越深,不如靜靜地分開。不是有一句話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嗎?也許分開了,就不再彼此折磨了。
想到這裏,曉荷故作輕鬆地對魏海東說:“都過去了,說這些幹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們進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離婚登記處,這裏相比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結婚登記處,有一種說不出的寥落和傷感,裏麵的工作人員正在看報紙,看到他們進來,放下報紙接過他們的證件和離婚協議書,看了一會兒,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說:“你們倆想好了嗎?孩子都這麼大了,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
魏海東看看曉荷,曉荷卻低下頭,聲音很低但是很堅定地說:“我們想好了,請給我們辦理吧。”
工作人員又看看魏海東,說:“那你們還需要調解嗎?”
魏海東看著曉荷堅定的眼神,搖搖頭說:“不需要了。”
工作人員不再說什麼,轉身從文件櫃上搬下來一架沉甸甸的鋼印。曉荷看著那鋼印,感覺就像鍘刀架在脖子上,她的兩隻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緊緊閉上了眼睛。
曉荷聽到一陣紙張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兩聲悶響,等她睜開眼睛,發現麵前大紅的結婚證書變成了紫紅色的離婚證書。曉荷看著那本徹底斬斷她和魏海東關係的證書,盡管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楚還是突如其來,她用顫抖的雙手捧起證書,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來。
工作人員看到她的樣子,見怪不怪地說:“看看,剛才征詢你的意見,還是那麼堅決的樣子,現在又受不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得走到離婚這一步呢?別哭了,回去好好想想吧,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對麵把證換過來。”
魏海東看到曉荷的樣子,雖然心裏很難受,還是收起桌子上的離婚證,低著頭說:“走吧。”
曉荷站起來,跟著魏海東走出登記處。外麵的雨還淋淋瀝瀝地下著,曉荷失神地看著細細密密的雨簾,一時不知道何去何從。
魏海東看著她茫然的樣子和紅紅的眼睛,不無傷感地說:“曉荷,其實我和林菲真的沒有什麼,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呢?”
聽到這話,曉荷抬起頭看著魏海東,終於開口說:“現在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真的能對我和蘇逸軒的事情無動於衷嗎?”
魏海東低下頭。
曉荷苦笑一下說:“所以,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走吧,周末別忘了去看天天。”
曉荷說著,一步一步邁下台階,走到路邊去打車。
剛走出幾步,身後轉來魏海東的腳步聲,曉荷的心不知為什麼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但她很快聽見魏海東說:“雨下大了,這把傘你帶著吧。另外,我爸爸媽媽過段時間就回老家了,想趁著天天還沒開學,接天天到我那邊住幾天,你看可以嗎?”
曉荷沒有接魏海東心裏的傘,但不管怎麼樣,魏海東的父母是天天的爺爺奶奶,她不忍心傷了老人的心,也是對天天的一種安慰,於是說:“爺爺奶奶看孫子是天經地義的,我沒有權利拒絕,我回頭和他說一下,你時間合適的時候過來接他吧。”
“好,謝謝。”魏海東擎著傘,有點手足無措地說著。
這時,曉荷看到遠處一輛空著的出租車駛來,急忙揮揮手,出租車在她麵前停下,她快速地坐進車裏,說了要去的地方,然後衝魏海東擺擺手,出租車就濺著水花疾駛出去。
分別,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曉荷沒想到她和魏海東就這樣分別了,車駛出去,等她再回頭看時,魏海東就變成了一個雨中模糊的黑點。
曉荷探出頭去,睜大眼睛尋找著那個黑點,可是出租車一拐彎,那個黑點也不見了。那種熟悉的痛楚再一次席卷而來,她感覺眼中一熱,臉上已經是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而此時,曉荷的身後,魏海東也一直盯著慢慢駛遠的出租車,心裏是掏空了般難受,可是他知道,他和曉荷的婚姻走到今天,是走進了死胡同,除了離婚,沒有別的路可走。
回首走過的路,魏海東總感覺就像有一隻大手推著他和曉荷往前走,直到走不下去,但仔細一想,卻又沒有什麼根據。隻是不管怎麼樣,他是希望曉荷幸福的,這麼多年,曉荷已經成了他至親的人,而且她的狀態直接影響到孩子,此時,他隻能祝福她。
魏海東想到這裏,眯起眼睛仔細去看載著曉荷的出租車,那車卻已經消失在細雨迷蒙的街頭,再也看不到蹤跡,他失落地轉過身,撐著傘慢慢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