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姻底線
49、答謝
上午的時候,魏海東正在電腦前忙得不可開交,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拿起手機接通,手機裏居然傳來林菲的聲音。
魏海東條件反射般抬頭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他才靜下心來和林菲說話。自從上次去給林菲送錢以後,魏海東又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說實話,他在心裏是很愧疚的,林菲是投奔他來的,就是一個普通朋友他也該多關注一下,沒事去送點湯湯水水的,順便安慰一下,因為他知道一個女孩子在醫院,天天麵對危重病人,生活上的困難先不說,光心理壓力也夠人受的。可是他又不能過多地去關注她,如果她真是沒有關係的普通朋友倒是好了,他可以坦然地告訴曉荷,可她偏偏是最不能讓曉荷知道的角色,就隻能委屈她了。
電話裏,兩個人簡單地問好之後,魏海東聽出林菲的心情很低落,於是關切地問她母親的病怎麼樣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林菲沒有回答,反問他有時間嗎?
魏海東想到曉荷,有點遲疑地問她有什麼事情?
林菲這才聲音低沉地說她媽媽的病已經沒什麼希望了,她想讓媽媽出院,帶她回家鄉住一段時間,雖然家裏的房子賣掉了,但那畢竟是她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所以她們這幾天就回去了,如果他有時間的話過去一趟,她想把借他的一萬塊錢還給他,也順便請他吃頓飯,謝謝他那麼長時間的幫助。
魏海東聽到這話,想到初次見到林菲媽媽時的情景,想到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會走到生命的終點,心裏很難過。轉而,他想起林菲獨自承受的這一切,心裏的虧欠和男人的豪氣讓他馬上說什麼錢不錢的,那些錢就算他為老人的身體出一份力了,至於她們出院,他無論如何也會趕過去送送她們。
掛了電話,魏海東無心工作,收拾了一下走出辦公室,正好在門口碰到林桐,於是把去醫院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下,林桐聽完,沉吟著說:“唉,生命無常啊,人的生命太脆弱了,醫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林菲一個女孩子,堅持了那麼長時間真是不容易,我作為同事,整天瞎忙,也沒顧得上幫什麼忙,真是太過意不去了。現在我手頭有些事情要處理,脫不開身,要不然和你一起去送送她,你開我的車去吧,方便一些,早去早回。”
上次的車禍,林桐的那輛車基本報廢,他隻好又換了一輛別克,雖然有保險,但也很麻煩,這讓魏海東很過意不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魏海東想起那次車禍仍心有餘悸,聽到這話急忙擺擺手說:“算了,算了,我還是不開車了,打車去吧。我想和你說,曉荷那邊,你要幫我遮掩著點,千萬別說露了嘴,她現在特別敏感。這下好了,林菲馬上要走了,事情總算過去了。”
“你放心吧,我肯定守口如瓶,就是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也不能把兄弟你賣了。”林桐拍著胸脯說。
“誰讓你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了?我是說讓你靈活點、謹慎點,別一張嘴就像話簍子似的,什麼都往外倒。”
“行了,知道了,你快走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從和你在一起,我也變成撒謊大王了。”林桐油嘴滑舌地抱怨說。
“行了,說得真像那麼回事似的。誰不知道誰啊,下次你喝醉了回不了家的時候,別讓給你打掩護啊。”
“得,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不說誰了。你快走吧,下午如果時間來不及,你就別來公司了,直接回家吧。”
“好,我走了。”魏海東說著走出公司,到門口打輛車直奔醫院。
此時,匆忙中的魏海東沒有注意,就在他走出公司的那一刻,有個人一直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後,暗中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魏海東到了醫院,熟門熟路地找到病房,看到林菲媽躺在病床上,林菲正在忙著收拾東西,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把路上買來的一些水果放在床頭櫃上。
林菲媽雖然很虛弱,但是精神還好,看到魏海東後,吃力地欠起身來,魏海東急忙上前扶住她說:“阿姨,我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沒抽出時間過來看看,也沒幫上什麼忙。”
林菲媽搖搖頭說:“別這樣說,我知道你們平常工作忙,平時已經讓你們費了不少心了。”
魏海東看著林菲媽虛弱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隻是說一些關於天氣如何之類的閑話,兩個人一問一答,林菲反而插不上話了,不過她也沒閑著,看到媽媽坐著很吃力,就走到床頭把床頭調高一些,並且給她墊上枕頭。
調好床頭,林菲看到魏海東汗流浹背的樣子,又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然後說:“你不急吧?那就等我把這些東西收拾完再去吃飯。”
魏海東點點頭說不急,林菲就轉過身去忙著收拾東西了。
魏海東和林菲媽又說了一些話就看到她很吃力的樣子,急忙打住讓她休息,然後一邊喝水一邊看著林菲收拾東西。他看到林菲把衣服疊好放進皮箱,把藥品一種一種放進一個小紙箱裏,還在上麵標上一些標簽,她動作熟練、有條不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驕橫任性的小女孩了。
魏海東在心裏感歎著,苦難真是一所學校,它可以讓人迅速成長,在生活中學到課本上永遠學不到的東西,隻是這種苦難,同時也會伴隨著鳳凰涅盤般的痛苦。
林菲走來走去地在病房裏收拾東西,因為長時間在醫院經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考驗,她瘦了很多,腰身看上去盈盈一握,臉色也很蒼白,但到底年輕,這種消瘦和蒼白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魏海東看著她,不由自主想起一年前的情景,想到她柔弱的身體所承受的雙重壓力,而自己卻愛莫能助,不禁慨然。
魏海東正胡思亂想著,無意中看到林菲想把一個盒子塞進袋子裏,可是袋子太小,一個人很難把袋子撐開放進去,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礦泉水去幫忙,在裝袋子的時候,他的手無意中碰到林菲的手,那手是熟悉的修長柔軟,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這雙手在他的身上遊走的感覺,這讓他更加心慌意亂。
此時林菲心裏也不平靜,終於又離魏海東這麼近,他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觸手可及,無助的她真想在他寬厚的臂膀上靠一靠,可是麵對現實,她隻能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兩個人就這麼心照不宣地忙活著,等一切收拾完畢,林菲把水杯等東西放在媽媽能拿到的的地方,才理一下淩亂的頭發說:“海東,咱們去吃飯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家常菜館的菜不錯,咱們去嚐嚐。今天我請客,謝謝你的幫忙。”
林菲的話讓魏海東很慚愧,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真沒幫上什麼忙,你說這些幹什麼?太見外了。”
林菲看魏海東窘迫的樣子,知趣地不再說什麼,兩個人並肩走出病房樓。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此時和林菲走在醫院的林蔭道上的魏海東做夢也想不到,曉荷這個時候也在省立醫院,就在他和林菲走出病房樓的時候,曉荷正從停車場往病房樓走去,他們幾乎擦肩而過。
曉荷是和蘇逸軒一起到醫院來的。
中午下班的時候,曉荷正要去餐廳吃飯,蘇逸軒打電話說他要到醫院處理點事,因為她一直說來醫院看看,這次正好時間合適,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曉荷考慮到這件事情已經拖了很長時間了,再拖下去老人估計都要出院了,而且她為了看老人方便,早就把買好的東西拿到了公司放在個人的儲物櫃裏。挺貴的東西,老這樣放著也不是辦法,於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飯也沒吃,就坐蘇逸軒的車趕往醫院。
一路上,蘇逸軒很少說話,一直專心致誌地開車,他們很快到了醫院。
在停車場停好車,曉荷和蘇逸軒一起走出停車場,她看著省立醫院巍峨的住院部大樓和密密麻麻的窗子,想著此時不知有多少病人在這裏和病魔作鬥爭,忽然覺得一個人能夠健康地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醫院裏,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到處是拿著飯盒、拎著保溫桶的人,蘇逸軒熟門熟路地在前麵走,曉荷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後麵。她看到蘇逸軒今天穿了一件豎條紋的全棉襯衣,米色的棉質西褲,腰間係一條深棕色的腰帶,不知是因為他的衣服都是知名的大牌還是他本身就有一種威嚴的氣勢,反正他走在人群中,總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曉荷看著蘇逸軒,忽然想起網上的一個帖子,討論的是嫁給窮人還是富人的問題,引發了很多人加入討論,其中一個網友的回帖讓她記憶很深,大意是你嫁給窮人或者富人,都有可能不幸福,但是嫁給富人,如果不幸福還可以有錢,嫁給窮人,如果不幸福的話就隻剩下悲哀了。這個理論聽起來很勢利,但是經過幾年婚姻的摸爬滾打之後,就知道這是無法回避的事實了,從這一點來講,蘇逸軒是絕對完美的結婚對象,隻是不知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女人會嫁給他。
其實在曉荷暗中打量蘇逸軒的時候,蘇逸軒也在偷偷地打量她。曉荷今天穿了一套米色的高腰連衣裙,這套裙子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同時讓她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再配上微卷的長發,幹練中不乏柔媚。蘇逸軒看著她,想著如果把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比作青蘋果的話,曉荷就是一隻熟透了的紅蘋果,她舉手投足中散發出來的女人味就像紅蘋果的芬芳一樣讓人心醉。
他為了這隻紅蘋果可以不顧一切。
在蘇逸軒的帶領下,曉荷順利來到蘇逸軒母親的病房。這是一間家庭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客廳,冰箱、電視、洗衣機等家用電器也一應俱全,如果沒有那些冷冰冰的醫療儀器,儼然就像住在家裏一樣。
曉荷在蘇逸軒的引見下問候了蘇逸軒的母親,那是一位很樂觀的老人,雖然躺在床上不能動,但一點也沒有病中的頹廢和悲觀情緒,當她聽蘇逸軒說曉荷就是幫她買衣服的人,立刻找到知音般親熱地拉著曉荷聊起天來。
在母親麵前,蘇逸軒也一改在公司的威嚴,對母親噓寒問暖,細心地給母親端茶倒水,像大多數居家的兒子一樣,這讓曉荷很感動。如今這個浮躁的社會,當一個人有了一定的金錢和地位,周圍的誇讚和奉承很容易讓人自我膨脹,很多人在生活中也會變得分不清自己的角色,在家裏也頤指氣使的,蘇逸軒顯然沒有這樣的毛病。
可能蘇逸軒的母親在醫院比較悶,見到曉荷又比較投緣,於是絮絮叨叨地和曉荷說這說那。曉荷安靜地聽著,期間她看到蘇逸軒不停地看表,卻又不好意思打斷老人說話。
過了一會,蘇逸軒的手機響起來,他拿著手機匆匆地出門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對母親說公司臨時有事,他們下午還要上班,要先回去了。
曉荷急忙站起來和老人道別,看著老人戀戀不舍的目光,曉荷心裏很難過,人老了,身體的各種毛病就出來,這個時候錦衣玉食又怎麼樣?看來人還是要趁著年輕多保養身體、享受生活。
曉荷還想起她和魏海東的父母,作為祖祖輩輩在農村生活的老人,他們為了兒女操勞了大半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甚至生病了,他們都不舍得去醫院,更別談什麼旅遊養生了,現在她和魏海東有房子了,手頭也寬裕了一些,看來該要找個時間帶雙方父母去查查體,然後報個團讓他們出去走一走。
曉荷一路想著,恍恍惚惚地跟著蘇逸軒來到地下停車場,蘇逸軒一邊開車門一邊說:“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曉荷回過神來,遲疑著說:“您剛才不是說公司有事嗎?再說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公司再吃吧?”
“咱們還是吃點再回去吧,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這個時間回到公司,餐廳的廚師都下班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家常菜館不錯,我帶你去嚐嚐。”蘇逸軒不由分說地打開車門。
客隨主便,既然蘇逸軒這麼多,曉荷也隻好不再說什麼。
蘇逸軒發動汽車,緩緩駛出停車場,往不遠的家常菜館駛去。
50、冤家路窄
此時,魏海東和林菲正坐在那家家常菜館裏。
他們走進那家家常菜館的時候,太陽正熾烈地烤著大地,天氣很悶,衣服黏膩膩地貼在身上,讓人呼吸都感覺困難,但一走進餐館,一陣清涼就撲麵而來,那種全身的毛孔立刻閉合、呼吸忽然變得輕鬆的感覺讓魏海東精神一振。
魏海東打量了一下餐館,店麵不大,但收拾得很幹淨,因為在這裏吃飯的大多是來醫院辦事的人,情緒比較低落,所以店裏雖然有幾桌客人在吃飯,但一點也不嘈雜。
餐館的服務員看到林菲進來,熟悉地打了聲招呼,林菲點點頭,轉身指著旁邊的位置對魏海東說:“咱們就坐這裏吧。”
魏海東看了一下,那個位置靠著窗子,他本來想找個不顯眼的位置,可想到林菲今天就要走了,以後再見麵不知什麼時候,自己提出這樣的問題反而小氣了,再說他和林菲本來也沒有什麼,隻好點點頭在這個位置上坐下來。
“今天吃點什麼呀?”餐館的服務員看到他們坐下來,拿了一壺茶和一本簡易的菜譜,熟悉地打著招呼。
“我看看吧。”林菲說著,熟絡地拿過菜譜,一邊看一邊對服務員說:“我自己來點,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我點好菜寫在單子上你再來拿。”
服務員應聲而去,林菲這才從菜譜上抬起頭苦笑著對魏海東說:“我在醫院時間長了,有時候不願意吃食堂的飯菜,就來這裏點個小炒,所以都混熟了。這家的菜不錯,很適合山東人的胃口,你想吃點什麼?”
魏海東想到林菲一個人在醫院的這些日子,深有感觸地說:“是啊,食堂的飯菜真是不敢恭維,也就是肚子餓了對付一下,長期吃肯定不行,我吃什麼不重要,你看看自己想吃什麼,多吃一點補一補,看你最近瘦了很多,要注意身體。”
“那好,我就隨便點幾個吧。”林菲說著,一邊翻菜單,一邊龍飛鳳舞地在小本子上寫了起來。
魏海東看著她,想到她就要離開濟南,一個人麵對病危的母親,想到他們這樣一別,也許再也不會見麵了,心中放鬆的同時又有一種莫名的沉重。
林菲很快寫完,招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把小本子交給服務員的同時說:“這些菜都要少放辣椒,啤酒要給我們上常溫的,他的胃不好,不能吃辣,不能喝冷的啤酒。”
服務員看了魏海東一眼,笑著點點頭,然後快步往餐館後麵的廚房走去,這讓魏海東更加局促不安起來,林菲卻若無其事地拿過他麵前的茶杯,專心地給他倒茶。
魏海東看著林菲落落大方的樣子,沒想到她在醫院呆了兩個月,像換了一個人般成熟和高深莫測起來,這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林菲倒完茶,把茶杯緩緩推到魏海東麵前,看著他呆呆的樣子說:“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好像不認識了似的。”
“林菲,我發現你現在真是成熟了很多,看來人生的閱曆對一個人的成長真是很重要,雖然這種經曆很殘酷,但我們不得不去麵對。”魏海東深有感慨地說。
“是,這兩個月,我在醫院,每天看到不同的人離開這個世界,看到自己最親的人經受病魔的折磨卻無能為力,我也感覺自己長大了很多,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人生不會讓我們從頭再來,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永遠錯過了,失去了就是永遠失去了,不管怎麼痛苦,都不會改變事情的本質。”林菲看著麵前的杯子,一語雙關地對魏海東說。
“林菲,你不要想太多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個過程,因為不能走回頭路而讓我們痛定思痛、不斷成長,所以有些失去並不是壞事。至於媽媽的病,你已經盡力了,在有限的人生裏,你感受到了媽媽的愛,而在媽媽生病的日子裏,媽媽感受到了你的愛,人生的親情就是這樣延伸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正視現實、堅強起來,讓老人放心,知道嗎?”魏海東耐心地安慰她。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盡管使勁忍著,但鬱積太久的委屈席卷而來,林菲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來。
魏海東看著林菲,她瘦削的肩膀輕輕抖動著,這讓他說不出的心痛,但也無從安慰,隻好無聲地把一張紙巾遞給她。
林菲接過紙巾,看到服務員開始上菜,於是擦擦眼淚,勉強笑著對魏海東說:“不好意思,本來想好不說這些的,但是今天看到你,還是忍不住說,看來醫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在這裏呆了兩個月,是不是都快變成祥林嫂了?”
“沒有,沒有,你別這樣說,我理解你。說真的,一個人在醫院一呆就是幾個月,就是一個大男人都未必扛得住,我真沒想到你能做到這樣。”魏海東說到這裏,不由自主想起曉荷在醫院陪床的辛苦,如果知道他和林菲還有聯係,說不定會怎樣傷心呢,心裏很是惶恐。
“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我一直是一個不負責任、胡攪蠻纏的人?”林菲聽到魏海東的話敏感地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換作我也未必能向你做得那麼好。”魏海東急忙表白。
林菲見狀笑笑說:“好了,你是不是那個意思都不重要了,我們不說這個問題了。”
說完,林菲忽然想起什麼,從包裏拿出一個紙袋來推給魏海東說:“對了,今天叫你來,還有一件事,就是上次借你的一萬塊錢,本來打算賣了房子就給你的,結果房子賣了,我怕媽媽出意外,所以一直沒有給你,現在要出院,用錢的地方少了很多,還給你,謝謝你的雪中送炭啊。”
魏海東看著林菲柔弱的樣子,豪氣頓生,他把錢推回到林菲麵前說:“林菲,算了吧,媽媽的身體不好,你把這錢拿回去,以備不時之需,我別的地方沒幫上什麼忙,這點錢就當我對阿姨的一點心意。”
林菲很感動,但還是客氣地說:“不用了,媽媽現在需要花錢的地方不多,我會想辦法的,你還是收起來吧,不然我會不安的。”
林菲的話讓魏海東的心裏一陣感慨,他不是大款,而林菲以前跟著他,也確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由此可見,林菲是真的看上了他這個人,而不是出於其他的目的。他想起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想起林菲如今一個人麵對的壓力,站起身來把那些錢一股腦地塞進林菲的包裏。
林菲看著魏海東的舉動沒有說話,隻是眼圈發紅地看著他。而魏海東看著林菲,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感。
四目相對,都有些傷感。
這個時候,菜陸續上來,林菲掩飾地招呼他吃東西,魏海東才回過神來,發現每一樣菜都是他愛吃的,他沒想到過了那麼久,林菲還記得這些,於是拿起筷子動情地說:“我說咱們簡單吃點就行了,點那麼多菜幹什麼?”
林菲不說話,拿起酒瓶往杯裏倒啤酒,倒滿一杯放在魏海東麵前,又倒滿一杯舉起來說:“海東,我本來是不打算喝酒的,但是咱們今天分開,再見麵就不知等到什麼時候了,也許就此一別,再也見不到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還是陪你喝一杯吧。”
魏海東有點傷感,但還是舉起杯子小心翼翼地說:“說這些幹什麼,世界很大也很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碰到了。不管怎麼樣,希望你今後的人生能一帆風順。”
“謝謝。”林菲說著和魏海東碰了碰杯子,一飲而盡。
魏海東見狀也隻好幹了杯中酒,可是林菲馬上又把他的杯子拿過去倒上,然後又給自己倒,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勢,他隻好說:“林菲,你一會還要坐車,少喝點吧。”
林菲一邊倒酒一邊搖搖頭說:“沒事,我的酒量我知道,保證不會耽誤事情的。”
魏海東也隻好再次舉起杯,林菲看著魏海東的眼睛,真誠地說:“海東,這第二杯,我敬你,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聲對不起的,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出車禍、不會經曆那麼多磨難,但是不管怎麼樣,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所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青春無悔。對於給你造成的傷害,我這輩子無法彌補了,如果有來生,再讓我彌補你吧。”
林菲說完,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她的話讓魏海東心中一震。自從去年分手後,他和林菲對感情的問題從來沒有再提起,雖然那段感情讓他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但是不能否認,那段時間他體驗了久違的激情,感受到了人到中年的絢爛,雖然那種絢爛猶如飲鴆止渴。
如今麵對林菲,魏海東感覺自己的感情和理智分離開來,仿佛變成了對立的兩個人。理智告訴他,他和她已經徹底結束,自己隻是出於道義幫她,再也不能做出對不起曉荷的事情。但是感情在抗議,她是他生命中的女人,雖然那段感情是可恥的、是上不了台麵的,但他做不到在心裏全部抹煞。
原來任何感情都是有根的,在彼此見不到的時候一片荒蕪,但是一見麵,那種感覺立刻破土而出,讓人欲罷不能。怪不得電視上、小說裏都把婚外情比作毒藥,一旦沾上就很難放下。但是想歸想,魏海東告訴自己,曉荷曾經為自己付出那麼多,自己再也不能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了,人活著,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魏海東想到這裏,端起酒杯,正要對林菲說點什麼,餐桌旁邊的門被推開,他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整個人像施了定身法一般怔在那裏。
因為他看到曉荷走了進來。
51、獨角戲
其實,曉荷坐在蘇逸軒的車裏往家常菜館駛去的時候,心情是愉悅的。她和魏海東的關係趨於穩定,和公公婆婆的相處也慢慢融洽,而天天上學的事情辦妥了,欠蘇逸軒的人情也總算有了一定的表示,雖然她偶爾想起魏海東和林菲的事情會如鯁在喉,但生活在一步步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作為一個女人,能夠得到公婆的認可、丈夫的尊重,能夠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和好的學習環境,曉荷覺得自己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應該知足了。
曉荷和蘇逸軒很快到了家常菜館,因為家常菜館門口沒有停車位,蘇逸軒要去附近的停車場停車,曉荷看著已經快到上班時間,提議先到餐館點菜,這樣等蘇逸軒停好車就可以吃上飯。
蘇逸軒對曉荷的提議欣然同意,於是停下車,讓曉荷在餐館門口下車,開車往停車場駛去,曉荷轉身走進菜館。
在推開餐館的門的那一刻,曉荷的臉色是紅潤的,腳步是輕盈的,她甚至想著要盡快把她的好心情告訴魏海東,然後兩個人借著這個理由出去浪漫一下,說不定可以再次找回久違的感覺。
想到這裏,曉荷的臉禁不住一紅,因為自從她和魏海東恢複關係以後,夫妻生活成了他們表達感情最親密的方式,雖然她對他的身體既排斥又渴望,但那種矛盾感覺居然有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力量,所以曉荷想起魏海東,就有一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因為外麵很熱,曉荷顧不上打量菜館的門麵就迫不及待地推開菜館的門。
可是,等她走進菜館,眼睛適應了從強烈的陽光下轉移到陰暗的室內的光線之後,她一眼就看到魏海東擎著酒杯坐在那裏。他的對麵,坐著的居然是她最深惡痛絕的林菲。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殘酷的事情呢?曉荷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古代的一種酷刑,就是把犯人打得遍體鱗傷,然後等傷口愈合的時候再把傷口撕開,那些簡單的文字讓人不寒而栗。如今,曉荷感覺她心裏剛剛愈合的傷口被狠狠地撕開了,同時伴隨的還有深深的挫敗感,這一打擊非同小可。
一直以來,她以為魏海東隻是一時迷失,其實內心裏是和她一樣珍惜這個家庭的,所以她吞下所有的委屈,用實際行動去包容他、用所有的真情去喚醒他,她所做的一切,連自己都被感動,如今卻發現那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是誰導演這場戲
在這孤單角色裏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對手都是回憶
看不出什麼結局
自始至終全是你
讓我投入太徹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劇
何苦給我美麗
演出相聚和別離
曉荷想起許茹芸的這首《獨角戲》,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一直把自己蒙在鼓裏,自編自導一出苦情戲,全然沒有發覺自己早已成為別人的笑柄。
這種被欺騙的憤怒讓曉荷手腳冰冷,她身體僵直地走到魏海東和林菲麵前,臉色鐵青地看著魏海東說:“魏海東,請你和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魏海東在看到曉荷的那一刻就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現在看到曉荷臉色鐵青的樣子,想起他們當初的約法三章,語無倫次地說:“曉···曉荷,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為什麼到這裏來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我如果不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一直把我蒙在鼓裏?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如果真的不想和我過下去、不想要這個家了,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我不會死纏爛打抓著你不放的,你為什麼要騙我?”曉荷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聲音也忍不住大了起來,惹得周圍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紛紛往這邊張望。
魏海東看著曉荷,忽然意識到曉荷是跟蹤他來到這個地方,因為這個地方遠遠超出了他們往常的生活半徑,如果不是跟蹤,他們是絕不會在這裏偶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