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劍斷腸
“蘭兒——你當本宮的話耳旁風嗎?”轅煜遲見司馬蘭紋絲不動,推開身邊阻止的人,對著司馬蘭滿弓而射。
在太後宮裏休息的轅煜遲,由美人服侍著寬了外袍,見她倆穿著中衣往床邊走,冷聲道:“下去,本宮不需人服侍。”
“是。”美人欠身退出。
次日早朝,轅皇宣旨,命太子到城外督軍。轅煜遲不敢有誤,即可啟程,奔軍營而去。
錦榻上的司馬蘭一日之後,病情突然惡化,到晌午時身體越發沉重,水靈靈的美人失去了昔日風采。
“你等將本宮挪個位置,本宮恐怕時日不多了。”總不能死在他的臥房,司馬蘭支撐著起身。
“奴才這就命人到軍營裏給太子爺捎話,娘娘還是在此歇息吧。”魏公公瞧得出太子爺對娘娘的在意,不敢擅作主張,寬慰了幾句,便命人前往軍營跑腿,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當麵將娘娘的病情告之太子爺。
連挪動身子都感到吃力的司馬蘭,推算轅煜遲收到自己病重消息後,多久能返回太子府,一分一秒熬時間。
奉魏公公之命前往軍營的小太監坐了馬車,匆匆出城,卻未料明知太子在軍營,要見上一麵居然如此不順。
“太子爺到那邊去了?”再耽擱下去,太子妃便要沒了。進了兵營的小公公不敢耽擱,順著士兵指的校場方向,拔腿奔去。
練兵的轅煜遲站在高台上,俯瞰眾將士,訓了話後,在點將台上踱步。
“殿下,有寧郡主消息了。”一探子經曆艱辛萬苦,終打聽到寧嬿的準確消息,這會仍在大帳,傳話的教衛及時稟報。
“哦?走。”她如今一定悲慘,轅煜遲一抖盔甲,疾步朝大帳而去。
“殿下,寧郡主……”探子上前,嘀嘀咕咕講述了打探來的消息,聽得轅煜遲劍眉緊蹙,臉色驟變,泄憤一拳擊碎了大案。
“豈有此理!”南宮頤銘竟如此待她!轅煜遲拔劍,對天盟誓,“我與你不共戴天!”
“殿下,此時出發救寧郡主還來得及,不知殿下是否要小的帶路?”探子獻上地圖,指著上麵的標注,略微補充。
“你帶路。來人,命三千精兵隨本宮出發。”刻不容緩!轅煜遲出大帳後,用口哨喚來愛駒,領了三千精銳急匆匆出發。
“殿下…不在校場?”從太子府趕來傳話的小公公極不熟悉軍營,一路問到校場,“麻煩軍爺指點,讓奴才快些尋到太子爺,奴才真的有急事,府裏的娘娘怕熬不過今日了。”
“太子爺回大帳了。你…帶他去。”一將軍並不清楚太子府中有多少名娘娘,但也不敢耽擱此事,隨手指了士兵,命他帶路。
小公公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路小跑:“官爺,快些啊!娘娘是太子爺的心頭愛,若是錯過見最後一麵,奴才腦袋就搬家了。”
“太子在那!”瞧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轅煜遲,士兵氣喘籲籲駐步。
“殿下——”小公公奔得腿軟了,瞅著尚有些距離的太子爺,直著脖子高呼。
轅煜遲勒住馬韁,回頭張望:太子府的人?
“無論何事,待本宮回來後再報。”他揚了馬鞭,語末時,領著三千精英卷起塵土遠去。
“這可如何是好?”小公公捎回太子爺為救寧郡主、匆匆離開的消息,魏公公一時沒了主意。
“將本宮挪出這園子。”哀莫大於心死,自認彌留之際的司馬蘭笑得風輕雲淡,“本宮若死在這,會給你等添加麻煩。弄頂轎子來,將本宮抬到別處。”
“娘娘,太子爺對您和寧郡主是一樣的,怪隻怪這個笨奴才沒將話帶到。”魏公公瞅著司馬蘭蠟黃的臉,勾勾手指,抬來軟轎,將她移到個空著的園子裏。
一次次僥幸逃出鬼門關的司馬蘭,見婢女端來湯藥,搖頭:“不喝了,你等也別熬了,這藥醫不好本宮,本宮必死無疑了。”
她說話間,眼皮越發沉重,一個時辰之後,昏睡的時間增長。即便醒來,也聽不清身邊人嘀嘀咕咕在說什麼。守在一旁的禦醫束手無策,明知她全身滾燙,卻開不出新的方子。
這一切,轅煜遲毫不知情,一門心思都在救寧嬿出險境。一行人狂奔向前,塵土飛揚,馬鳴風蕭蕭。轉眼來到陡峭、易守難攻的絕壁一帶。
“殿下,過了這座山,就快到了。”查看地形,探子追上轅煜遲。
“就地紮營。”轅煜遲深知兵不厭詐的用兵之術,每逢出擊必精心謀劃,做到出其不意,攻其必勝。當即安營紮寨,待入夜後,親領一小隊人馬前去打探敵情,思量回來後從長計議。
留守的將軍見轅煜遲返回,忙遞上酒水:“殿下,回來了?喝口酒暖暖身。”
“殿下對寧郡主情深意切,娘娘也是殿下的心頭愛,殿下真是好福氣……”籌劃一晚上的洛誠,終於說了句漂亮的話,想探知轅煜遲心中兩個女人孰輕孰重。
把酒言歡的同僚不屑:“男人三妻四妾平常之事,何況太子爺呢?將來殿下登基,寧郡主為皇後,蘭妃娘娘為貴妃,豈不皆大歡喜!”
“本宮去休息了。”轅煜遲灌下烈酒,愁眉不展,總覺心裏發慌,便命人加強防守,以免被銘王的人偷襲。
小睡一會,他猛地驚醒,大聲道:“來人!派個人去問問太子府有何事。”
“是。”侍衛長領命後即刻出發,誰知日夜兼程趕回太子府,竟遇上了府裏亂作一團的狀況。
“軍爺,娘娘大病,估計就這一兩日要去了。”魏公公命人領侍衛長去休息,自己到司馬蘭處服侍去了。
“魏公公,有人說能治疑難雜症,要麼請進來,給娘娘試試?”幾個禦醫都合計不出如何治司馬蘭的病,出外采辦的小廝帶來了街頭郎中。
“胡鬧!”魏公公拒絕,想了想拿了一錠金子,請動兩名禦醫當場考核街頭郎中,見他說得出些門道,鬥膽讓街頭郎中給司馬蘭診脈。
通過考核的江湖郎中,實則乃喬裝的南宮頤陽。他走到昏厥的司馬蘭身邊,定了定神:“諸位大人,請退下,小的不習慣在外人跟前用家傳的方法治病。若你們看著小的,會讓小的分心。誤了為娘娘醫治,誰也擔待不起。”
“這……”做主的魏公公躊躇之後,將所有人遣走,自己掩上了門,退到了長廊裏。
扣住司馬蘭手腕的南宮頤陽,眼底泛起心疼。怎病得如此嚴重?施毒的人太狠心了。呆在轅煜遲身邊,竟如此危險!
他用針之後,瘦得不成型的司馬蘭睜開了眼,詫異地看著為她醫治令額頭滲出汗水的南宮頤陽,“你累了,歇會吧。蘭兒死過很多回,無所謂了。蘭兒有一疑問,王爺怎麼知道蘭兒病了?”
“我弄了兩個人,讓他們賣身到太子府幹活,你在這過得怎樣,我怎會不知。”南宮頤陽稍做休息,繼續為她施針,“別說話,否則我會分心。”
聞聲,司馬蘭乖乖閉上眼:“王爺帶來了尚汐這月的解藥嗎?”
“嗯。我帶來了她半年的解藥。” 南宮頤陽為了讓她安心,將裝解藥的瓷瓶塞在他手心,“下麵該為你治病了。我會施針讓你睡過去,那樣你不知道疼。”
他精心施針,對症下藥,一日之後,司馬蘭的身體竟奇異地有了好轉。魏公公也因此放鬆了看管江湖郎中的事,任他在府裏自由走動。
“你好了七八分,常言道,三分病七分養,跟我走吧。此處沒什麼可留戀。至於你念念不忘地救寧嬿,我答應你便是。”南宮頤陽終於做了妥協,陪她經曆生死後,認為隻要她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再拘泥於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
思緒飄搖的司馬蘭含笑斬斷情絲,願成全太子與寧嬿的比翼雙飛:“一切聽從王爺安排。”
“你安心養著,明日我就帶你走。”南宮頤陽計劃明日夜裏趁太子府侍衛換班之際,命人協助自己,將她帶離太子府,轉身之際,忽又道,“寧嬿的確關在我皇兄別院,但具體位置,我一直沒探出來。救她的難度不容小視,你要有所準備,具體的,視情況而定。”
“都聽你的,你讓蘭兒怎麼做,便怎麼做。”他的謀略堪稱天下第一,司馬蘭將一切交給他,鄭重承諾,“救出寧郡主,你長期給尚汐提供解藥,蘭兒這條命就是你的。”
“嗯,我不在乎和王兄鬧翻,得到太子之位,彼此一定會翻臉。你和轅煜遲要斷幹淨,兩國邦交,我還得跟他有來往。”撫琴的南宮頤陽突然換了曲目,待茶水煮好,起身斟了一杯,“嚐嚐我新想出來的方子。”
“你的茶藝天下第一。”嗅了茶香,人已醉。司馬蘭淺嚐一口,茶香四溢,令她心曠神怡。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南宮頤陽輕撚著茶托,“你休息吧。容我想想具體該怎麼做。”
太子妃身子康複,送信的教衛安下心來,將此事飛鴿傳書稟報了轅煜遲。
“什麼?她差點死?沒查出是何病!”寥寥幾句,轅煜遲看後慶幸,“醫好了便行。來人,替本宮寫封書信,太子妃若有如何需要,隻管拿本宮的名頭到宮裏取。”
“是。”下屬領命而去。
信發出不久,軍營裏傳出了簫聲,整整折騰了半夜,很不悅耳的簫聲才停下。
吹簫的洛誠想起司馬蘭教自己謀略的樣子,悍然,暗罵自己真是個粗人,吹出來的曲子連他自己都不太聽得懂。
倚在虎皮榻上休息的轅煜遲慶幸洛誠不吹了,無奈地笑笑,迷糊閉眼,小睡片刻後,聽聞笛聲響起,皺眉。
“傳洛誠!”他忍無可忍,拿出寶劍在營帳裏鍛煉筋骨。
聞訊而至的洛誠跪地請罪:“末將再也不吹了,請殿下治罪。”
“以後再敢窺探宮妃,本宮定斬不饒。”轅煜遲用鋒利的寶劍劈斷了洛誠頭盔上羽毛,不留情麵放話。
“殿下,這撫琴的人要不要抓?”洛誠是個粗人,轅煜遲說什麼就是什麼,唯命是從。聽著婉轉的古琴聲,陶醉在琴聲營造的時而高山流水、時而驚鴻萬裏的境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