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所來兮何所終(2)(3 / 3)

隨後不久,哲布尊丹巴大師圓寂,倉央尊者聞訊後淚流滿麵,十分傷心。應外蒙古哈希車臣王之邀,倉央嘉措與阿拉善旗王爺阿寶同行到達大庫侖,受到當地王公貴族、頭麵人物的熱烈歡迎,在數千排列整齊的僧人麵前,在哲布尊丹巴的遺體前舉行了隆重的獻沐禮,貢獻了千數組成的燈火、香、花、聖水和食品等五種極其豐盛的祭品。

集合眾僧舉辦祈福法事,用其渾厚雄亮的嗓音朗誦了《聖者遍主頌》

和《兜率百天經》,表示了對這位佛學大師的深切悼念和崇高敬意。

在外蒙古車臣王領地,以王爺為首的眾多官員,在寬敞的神帳裏麵,為倉央嘉措和旗王阿寶舉辦了盛大的喜宴。應主人之邀,倉央嘉措恪盡職守,為車臣王和年紀尚小的衛將軍與巴圖爾王等幾位世子祈禱福祉,佑護平安。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喀爾喀之行,雖然是一次宗教佛事活動,但是客觀上卻促進了內外蒙古的宗教文化交流。喀爾喀公主與和碩特世子締結姻緣,用聯姻的方式增進了和碩特蒙古和喀爾喀蒙古的聯係和友誼。

從此以後,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廣收僧徒,弘揚佛法,聲名遠播。

佛法認為萬事皆有因緣,世間萬物的存在與消亡,都在偶然與必然之間。生命本身生生不息,並非依托於一具實相的肉體,才被稱之為生命。所以,軀體死去,並不意味著生命的結束,它隻是打開了另一扇門,走進了另一個形態。從這個意義上說,前生後世,生生世世, 誰又能說隻是無稽之談呢?那麼前緣的痕跡,也許不過如同沉睡之後,夢境消失,卻總會有一些記憶留下來。

公元1746年,即乾隆十一年,倉央嘉措六十四歲。那一日,他吞服一顆佛舍利子後以菩薩跏趺坐姿口誦無量壽經,慈祥坐化,得無上菩提。其時從其左脅下流出各色透明油質液體十九日,雖然時值酷暑,但法體宛如生前,絲毫未損。

倉央嘉措的法體先供奉在阿拉善八大寺之一的昭化寺。昭化寺,始建於公元1739年,即乾隆四年,它位於阿拉善左旗格圖呼熱蘇木駐地。公元1748年,即乾隆十三年,昭化寺擴建,成為倉央嘉措法體浮厝之處所。

公元1757年,即乾隆二十二年,廣宗寺曆時十一年的建築時間,終於竣工。在阿旺倫珠達吉主持了寺廟的開光儀式之後,倉央嘉措在阿拉善的轉世靈童也舉行了坐床典禮,成為溫都爾葛根。葛根是廣宗寺的活佛體係,溫都爾葛根雖然是廣宗寺建成後第一位入寺坐床的活佛,但在葛根譜係上他則是倉央嘉措之後的第二任葛根。至此,倉央嘉措的肉身靈塔方才從昭化寺轉至廣宗寺內供奉。

1760年,乾隆禦賜南寺為廣宗寺,授予攜有藏滿蒙漢寺中文字寺名的乾隆禦筆金匾,章嘉國師若必多吉親自給它製定寺規,並且冊封而旺多爾濟就成為廣宗寺第一位大佛。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這就是倉央嘉措,他如同天邊匆匆而過的雲,雪白得不帶一絲渣滓,隻把最耀眼的光芒藏在自己心裏,用身體包圍。淡淡的兩三句情歌,卻能夠唱進你我心底,與之共鳴。他無疑是寂寞的,半生萎靡,沒有一個人真正懂他;他也是幸運的,他用自己的寂寞喚起了我們心底最真的感情,讓我們為之歎息,又為之欣喜。他用了一生的時間去把握出現在身邊的女子,尋覓本不屬於自己的愛。來無影,去無蹤,圓滿的卻是一輩子錦繡。他固執地用燈照亮了這個世界,哪怕是最陰暗的角落也能看到光明,而自己卻如此寂寥,頹廢。

當他終歸大道,擺脫了無明、打開了天眼,卻一躍成為一個智者,高僧,普度眾生,點化世人。這,恐怕就是佛家強調的自性般若,是佛家救贖賴以實現的路徑吧。

忽然想起來,北京西山舊有慈善寺,俗稱魔王廟,牆上有順治帝的題壁詩:

來時歡喜去時悲空在人間走一回不如不來也不去也無歡喜也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