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修典。1978年,在中央高層的提議下,國務院決定編輯出版《中國大百科全書》,由胡喬木任總編輯委員會主任,動員全國學術界2萬餘人參與,趁著老一輩專家學者還健在的時候即著手編寫,完成這項中國科學文化事業的重要基礎性工程,
盛彤笙開始擁抱科學的春天。1979年,他以在全國獸醫界無可替代的地位,受命擔任《中國大百科全書·農業卷》農業編輯委員會委員、獸醫學部分主編。獸醫分支又分十幾個學科的編寫組,每個寫作組又有多位專家學者參加,工作浩繁複雜,牽涉麵廣。同年,他還擔任《中國畜牧獸醫辭典》主編和審校《德漢動物學辭彙》的工作。這三大著作都是業務範圍廣,科學性強,中、外文字水平和專業水準要求高的著作,參與撰寫的也都是全國獸醫界的宿耆元老。他對參加編寫聯絡工作的人員說:“中國現在是太平盛世,編寫中國大百科全書是傳世之作,任務十分重要,值得我們集中精力去做。”
盛彤笙是如何主持這一工作,以確保“傳世之作”質量的呢?這裏我們還是引用江蘇省農科院阮德成等人的精彩敘述:
“盛彤笙的健康狀況不佳,但仍然以他那種一絲不苟的嚴謹,求實,力求文字表達準確的風格,逐字逐句地推敲,有時為一個字、一個詞、一個術語竟討論一兩小時,翻閱大量中外資料求證,盡量求證無誤。
比如,對人與動物可以互相感染的傳染疾病可以有多種提法:‘人獸共患病’、‘人畜共患病’、‘人與動物共患病’,說法不一,大意相同,業內學者各抒己見。盛彤笙經反複權衡,認為用‘人與動物’、‘人與獸’似乎均範圍過寬,且‘獸’給人以‘野’的感覺,而家畜飼養相對集中,人與畜接觸較多,互相感染機會也多,似用‘人畜共患’較為切實。盡管這種定義若幹年內仍可能有爭論,有待逐步求得一致認識,但作為詞典的編纂人仔細推敲,力求有一個較為切合實際的表達,便於領會,其態度是求實的。為了準確表達,他將有些詞條與撰稿人多次商榷,書信往來達七次之多才定稿。
還有關於豬氣喘病病原的討論,一種意見稱病毒;一種意見稱黴形體;還有一種意見稱支原體。盛先生則從微生物角度按照微生物形態、結構、生化、生物學特性來詳細討論該病原的定名。
諸如此類的研討,都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科學家治學的嚴謹正是從每一件細微小事上求實,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據,方能為人接受,而絕不可隨心所欲。
盛先生治學求實的精神,還表現在另一小事上,記得有一次為了一個新的翻譯名詞,有人去請教他,盛先生思忖片刻,說道:‘我還未接觸過這一名詞,容我查查資料看看。’過了幾天盛先生回答:‘實在查不到,也不好隨意解釋了。’身為博學之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令人起敬。再就是盛先生本人對於文字的書寫,也是十分工整,橫、撇、豎、捺,筆筆到位,字跡秀麗端莊,無論是撰文還是在稿件上批注修改,皆是如此,絕無潦草的塗抹。正如古語講,文如其人,字如其人。”
弟子任繼周也曾經飽含深情地談到盛彤笙在編纂辭書時的一些往事:
“這時的盛先生年逾古稀,身體已經十分虛弱,但為了確保著作的質量,他不顧自己年老體衰,在審核稿件時,必須找到各個詞條的原文,一一仔細訂正。剛到江蘇農科院任研究員,還不太受重視,什麼都要自己做,為了科學術語的準確統一,他唯恐打印工人不熟悉外文及拉丁文,他自己刻蠟版,交付油印後,又親自到郵局投寄。當時他對我說,為了審改稿件,他前後親手發出300多份郵件。我想最終會不止此數,每當我想到年逾七旬的老院士,自己伏案刻蠟版,自己步履蹣跚地去郵局投送那300多份郵件,我的心情無法平靜。但科學巨人盛彤笙,以他那寬闊的胸懷,承受了這一切。”
他本人的記載更是直接見證了他是如何“奮其餘生,為四化盡綿力”的。
盛彤笙親屬交給我們一本記事本,這是盛彤笙從1981年5月10日赴京參加中科院第四次學部委員大會開始,到1985年5月22因病住院止,前後整整4年,也就是1472天中每天簡要的活動記錄。筆者根據這個記事本,就參加會議、接待來訪、書寫信件、撰寫文章等方麵作了一個粗略的統計:
1.參加的各類會議如全國政協會議4次73天,第四次中科院學部委員大會1次13天,國務院學位評議小組會議4次47天,全國性的學術會議3次15天;參加江蘇省的有關會議7次19天;院內各種學術會議、活動15次13天,總共34次18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