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由於不按經濟規律辦事,將整個國民經濟推到了崩潰的邊緣,最終造成了20世紀60年代的大饑荒,使人民生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作為一個學者,盛彤笙深感有責任向黨向政府建言。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1963年,他剛剛摘去“右派”帽子不久,但仍打入“另冊”,如言之不慎,就有可能出現新的政治風險,重蹈身敗名裂的覆轍。但盛彤笙沒有顧及自身的得失,他在北京全國農業科學規劃會議、全國政協會議和甘肅省政協會議上奮力陳詞,力主加速畜牧業的發展。他認為,我國人民的食物構成以糧食為主,動物性食品少,應當逐步改變。中國人的動物性食品消費量屬於世界最低行列,而糧食消費量屬於世界最高行列之中,糧食越吃越多,而乳肉越來越少,陷於惡性循環。隻有向畜牧業進軍,加快畜牧業的發展,豐富我們的肉蛋奶等食品,改進我國人民的食物結構,使蛋白質的需要趨向於滿足,營養水平才會顯著提高,體質將大為增強,吃飯問題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

他的這一發言在全國政協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受到全體委員的熱烈鼓掌歡迎。可惜這些真知灼見在“以糧為綱”的年代實在是“不合時宜”,自然未能被當時的社會所接受。要挑戰一種國策,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有很多人還是認為發展畜牧業需要大量的糧食,人吃的糧食都不夠,怎麼能拿出糧食來發展畜牧業,來改變食物結構,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文革”中,“以糧為綱”,更是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全國學人民解放軍”;“農業要上去,幹部要下去”;“大批促大幹,大幹促大變”;“堵不住資本主義的路,就邁不開社會主義的步”,各種政治口號喊得震天響。許多地方為了種糧,毀林開荒,治河造地,圍海造田;提出糧食要“上綱要”(即畝產400斤),“過黃河”(即畝產500斤),“跨長江”(即畝產800斤)。許多做法不僅沒有把糧食搞上去,反而極大地破壞了生態環境。說的是“以糧為綱,全麵發展”,但實際是“以糧為綱,全麵砍光”,其他各業的發展處處受到限製。特別是“四人幫”的“狗頭軍師”張春橋發表《破除資產階級法權思想》一文後,對個人有點生產資料皆認為是“資產階級法權”,在農村大搞“割資本主義尾巴”。因為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說過,“共產黨人的理論,用一句話可以概括:就是消滅私有製”。並提出共產黨人要實行兩個決裂:與私有製決裂,與私有觀念決裂。於是,有的地方規定農戶每家隻能養3口豬,禁豬民族養5隻羊,或10箱蜂,超過的就屬於資本主義尾巴,必須割掉。有的甚至規定私人不但不能養任何大牲畜,連奶羊也屬於禁養之列。曾經一名農村孕婦偷偷養了一隻奶山羊,公社幹部得知後,找上門來,非要讓殺掉或賣給供銷社。更有甚者,工作組還追到養羊戶家中,搞“殺羊批資”,“與資本主義決裂”。在他們眼中,就是要將家庭畜牧業和飼養業徹底摧毀,直至在整個社會上取消一切私有財產和8級工資製,才是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目標。由於反複折騰,以至於解放多年來,大多數地區仍處於貧困狀態,仍然吃不飽肚子。許多“文革”前夕畢業工作的大學生調侃自己為“6328部隊”,因為他們每月63元工資和28斤定量的標準,十幾年來都沒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