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南七醒來的時候,白肚兒已經早走了。南七想起昨夜他說今日發工錢的事,便料著他又上工去了。
南七推開房門,意外地在門上發現張紙條,她撲哧一樂。這白肚兒大概不會寫字,在紙上畫了一個大鍋,旁邊還有一雙筷子。
南七離開房間走到廚房,中央一個大鍋灶,底下柴火已經熄滅。木製的鍋蓋上還蓋著一塊濕布,南七抓著布把鍋蓋掀起來,裏邊是熱騰騰的粥。
飯桌上有一盤鹹菜,還有一副空碗筷。空碗筷旁邊還是一張條子,上邊畫了個醜女人。南七左看右看,心中很是疑惑,這女人誰呀?難道是白肚兒的娘?在他家吃個飯不會還要先給他娘磕頭罷?
南七沉吟許久,還是決定給白肚兒的娘磕個頭。不為別的,就為他兒子救了自己的命。跪在地上對著那張紙磕完頭,南七才拿了碗盛粥,坐在凳子上慢條斯理用起早飯來。
她直到現在才有空理理自己的思路,她明明記得她掉在了蒙煉的身邊,怎麼醒來卻被白肚兒帶到了醫館?還有,米子的簪子居然也會出現在她身上。她身上還多了個瓷瓶,裏麵裝的是被水泡濕的迷藥。這些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唉。她歎了口氣,看來還是要等白肚兒回來問個清楚。
吃過早飯,她閑著沒事,想起白肚兒說要拿工錢給她買杯子。她當然不能在人家家裏白吃白喝,還心安理得地用他的血汗錢。身上的碎銀子還在,白肚兒昨天沒要,她正好用這些錢出去把缺的東西都買齊了。白肚兒人老實,她也不能占人便宜不是。
關好了門,她放心地離開了。這麼窮的地方,賊都懶得來。
南七沿著昨日白肚兒背她回來那條路,又走了回去。白日裏的情形跟昨夜黑漆漆一片可是大不相同,大雨衝刷過的路麵,今日被太陽一曬,顯得幹淨清爽。道路兩旁店鋪林立,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擺攤小販們的叫聲此起彼伏。
置身於此,南七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她覺得這樣平淡美好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可惜。。。卜天絕不會這麼想。他要的是皇圖霸業,是大權在握。
一想起他,南七的心情又有些失落。她左逛逛右逛逛,完全忘了此行出來的目的。
在經過一家米鋪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肚兒正跟人一起排著隊領工錢,他的臉上洋溢笑容,領錢對他來說是一個月最幸福的時候了。排在他前麵的人領的工錢都是二兩,輪到他的時候,掌櫃卻隻給了一兩。白肚兒連聲道謝,帶著傻笑走開了。
排在後麵的人哧笑了一聲:“這傻子,每月隻給一半工錢還在那傻樂,比我家的豬還蠢呐!”在場的工人無不大笑。
這句話一字不漏地鑽進南七的耳朵裏,她心中冷笑連連,衣袖下的手也握成了拳頭。
這時白肚兒發現了她,興高采烈地向她跑過來:“南七,我拿到工錢了!”
南七笑著點點頭:“嗯,我看到了。”
白肚兒嘿嘿一笑:“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帶你吃好吃的去。掌櫃的人可好啦,他同意放我半天假呢!”說完他又苦惱地道,“就是還要用下次輪休的日子來補,這就有點累了。”
“我還不餓,我出來是準備要把缺的東西添置全的,既然你放假,那你陪我一起罷。”
白肚兒爽快地答應了:“哎,好。”
一邊走,南七一邊不動聲色地問:“白大哥,你每月幹的活跟他們一樣多麼?”
“嗯,有時候還比他們幹的多。”
“那你的工錢怎麼隻有他們的一半呢?”
“哦,這個呀。”白肚兒笑道,“因為掌櫃的說我是個不祥的人,沒有人敢用我。他用我也要冒很大的風險,那一半的工錢是用來給他壓驚的。我們掌櫃的人是不是很好?他為了我有工作,情願拿自己的身體冒險。如果不是我掙得少,我還要再多給他一些呢。”
如果被別人聽見這些話,鐵定又要笑他了。南七卻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她心中都是酸楚,她甚至想哭。她替他不值,這麼好的人憑什麼遭受這種待遇!
她溫柔地看著他,順著他的話說:“是啊,他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