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出城門?”
他們從深巷中跑出來,貼著牆壁,朝城門看去。
“嗯……衛國軍隊把守了所有城門,他們每個人都有衛子笙的畫像,要在搜查時不被認出來,很困難。”
扶蘇把背上的衛子笙放下來,有些氣喘籲籲,但聲音依舊沉穩平靜。
“既然會被認出來,那索性就不要讓他們看到。”姬月說道。
扶蘇偏頭看著姬月,抿著嘴笑。“看來,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姬月也笑了起來。“天色不早了,趕快準備吧。”
“嗯。”扶蘇淡淡應了一聲。
已經快到日落,出去的人都陸續回城,人群大批湧進,頑劣的孩童夾在人群中嬉鬧。
兩排士兵手握長槍,挺著脊背,瞪大眼睛的看著來往的人。
一個衣衫破爛的年輕女子,左手拉著一個少年,背著一個被黑色披風包裹得很嚴的人,弓著腰往城門外走。
夾在一群急忙回城的人中,她們異常顯眼。
“喂,你們,站住!”
守衛才走近,就聞到一股惡臭,不由自主的捂住鼻子,語氣厭惡,“抬起頭來!”
那低著頭的少年緩慢的將頭抬起來,守衛嚇得往後一跳。
少年肮髒的臉上布滿了紅疹,左臉的膿包已經潰爛,他眼神死灰的看著守衛,扯起嘴角微笑。
“天花,是天花!”
守衛大驚失色,連忙往後退,引起一陣騷亂。
“快走,快走。”侍衛厭惡的擺手,要是感染上了天花,那可是死路一條。
少年低下頭,女人拉著他繼續朝前走。就在要住城門口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混賬,誰允許你讓他們出城了?”另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大人,他們得了天花。”
“哦?”領頭模樣的人按劍走上前,“我倒要看看。”
腳步聲由遠及近,微弓著腰的女子默默佇立。
“喂,女人,你身上背的是什麼?”
女子微微抬頭,露出膿疹潰爛的臉部,“大人,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聞見那股熟悉的惡臭,領頭驀地僵住。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莫非她背的人已經因為天花死了麼?
“這麼晚了,你要出城幹什麼?”他不敢再上前,也不願意放走她。
“如果我們不離開,恐怕,整個朝歌城都會染上天花病。到時候,官府肯定會將我們燒死。”
她陰冷的笑了起來,“與其等著官府把我們燒死,我不如帶著兩個弟弟離開,放一條生路吧,官爺。”
女子說完,拉著少年慢慢走遠。蕭瑟的暮色中,顯得單薄可憐。
那領頭不再說什麼,示意其他人退下,任由她和少年離開。朝歌城出現了天花,這可不是件小事,得告訴朝廷才好。
領頭的騎上馬,朝宮城奔去。
要到宮城,需要穿過一條南北方向的街道。他疾馳著穿過熱鬧的街市。
“噢噢噢,我終於打到你了,是我贏啦。”
幾個頑童手抓一大把紅色的果子,躲在矮牆後,玩用果子擊中對方的遊戲。
“哼,看我的!”
拇指大小的紅果子被用彈弓射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孩子們的眼神,隨著果子落下的方向漸漸變得驚恐。
“啪”的一聲,紅果子碎裂,染紅了那人的衣襟。
孩子們麵麵相覷了一眼,撒腿就跑。
剛剛的領頭,聞著碎裂的果子傳來的臭味,瞳孔驀地緊縮。這臭味,和剛剛聞到的一樣……
“站住!”他怒喝一聲。
孩子們隻得站住,轉過身,低著頭。
“這種果子,叫什麼?”他用手指從衣服上揩下一層汁液,放在眼前撚著。如果用這個塗抹在臉上,會不會像膿包潰爛呢?
“回軍爺,這叫吉吉果。”孩子低聲囁嚅。
“這種吉吉果,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其中有個孩子抬起頭來,一臉得意,“那是當然了,這種果子雖然難聞,但可是種上好的藥材呢。在咱們衛國可不多見,你不知道,也是當然的了。”
領頭來了興趣,故意激他,“小子,你好像很懂的樣子。既然是上好的藥材,那你們為什麼要糟蹋這些吉吉果,你以為我會信嗎?”
“我才沒騙你!我爹爹是可是郎中,這的確是上好的藥材,在燕國很常見,在衛國卻是很稀有。隻是,這果子隻有在七月十五日前摘下晾幹才可以入藥,現在早就沒用了。”這小孩子很不高興的撇起嘴,“哼,信不信那就隨你了,反正我說的是實話。”
“好好好,我相信你了。之前是不是有個女子來摘過這種果子?”領頭笑得溫和。
“對啊,是個漂亮的大姐姐呢,是我們一起幫她摘的呢。”
小孩子們都笑了起來,像是做了一件好事,等著被表揚那樣看著他。
領頭冷冷的看他們一眼,他揚起馬鞭,朝冷冷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留下幾個孩子不明所以的站在那裏,愣愣的看著對方。
“快,快,別讓她們跑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她身上的人一定是衛子笙,她出城的目的隻有一個。
“廢物,快點,誰要是讓她們跑了,就以死謝罪!”
領頭帶著一隊人馬衝出城去,一片塵土飛揚。
清澈的河水靜謐的流淌。
姬月已經扔了那破敗的黑色衣物,在河水裏將臉上吉吉果的汁液擦去,露出原本清秀的麵容。
扶蘇俯下身,用耳朵貼著地麵,閉眼聽著什麼。
“姬月姐姐,快走。”他連忙站起來,重新背起昏迷的衛子笙,“他們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