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莪一下怔住了,隻是覺得這人很麵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誰呢?是以前的同學,還是自己教過的學生?他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隻得老老實實地回答:“臉熟,不過想不起來。”
誰知年輕人卻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住了他,興奮地大叫:“大哥,我是二弟呀!”原來這人竟是士芹!
“二弟!你怎麼會在這?”楊士莪被弟弟興奮的笑聲感染,也被自己的健忘逗樂了。從1947年離開南京到北京上大學後,楊士莪隻是在1949年暑假間回過南京一次,見過士芹、士萱兩個弟弟,後來就再沒有與家人見過麵。工作後,楊士莪因不斷地換工作單位,且又在軍事院校,與家裏的通信本就不多,與兩個弟弟更沒有寫過信。他隻知道士芹弟弟也參軍當兵去了,其他情況則一無所知,不知道弟弟這些年都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他做夢也想不到,弟弟會穿著軍裝出現哈軍工首任院長陳賡的銅像在哈軍工,兄弟倆能在哈軍工的校園裏見麵、相聚,他既感到意外,又開心至極!
原來,楊士芹當兵後,因為出生於天津,就改名為楊津,這次是被部隊調到哈軍工來學習的。此後,楊士芹在哈軍工學習了兩年,後被分配到教研室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又被調到北京,後來一直在中國科學院工作。
相聚是短暫的,兄弟見麵沒過多久,作為年輕的骨幹教師,楊士莪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變動。
20世紀50年代,新中國的海軍還非常年輕,需要用先進的科學技術武裝得更加強大,國家提出了研究水聲科學的計劃,這是一門重要的、新興的國防學科,對海防建設至關重要。但這時中國的水聲領域還是一片空白,成立之初的水聲設備專業更是一無所有(無人、無物、無教材)。當時,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兼科學規劃委員會主任聶榮臻元帥親自給中央打報告,由中央總書記鄧小平批示後開始籌建水聲專業,從教學、科研、生產三個方麵設一個攤子。沒有人才怎麼辦?經過周恩來總理批準,從重點高等院校抽調了100名優秀畢業生和即將畢業的在校大學生,分配到中國科學院及相關院校,參加水聲學科的研究,通過實踐邊幹邊學,這被稱為“拔青苗”,這些“青苗”後來也都成為我國水聲科研隊伍的重要骨幹。同時,水聲學科被列入1956年製定的《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國家決定采取緊急措施,首先派一部分科研人員到蘇聯去學習,學成回來建立我國自己的水聲學,當時決定從海軍、科學院、機械工業部、造船局分別抽調一個人去蘇聯。最後,定下來的名單是:中國科學院的裘莘芳、第一機械工業部的張寶昌、造船局的丁東。海軍當時因為沒有合適人選,後來讓哈軍工出一人,楊士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了水聲科學領域。
1956年秋天,哈軍工海軍工程係的政委找到正在該係擔任海道測量課教學任務的楊士莪,要求他在繼續擔任本課程教學外,努力學好俄語,準備改行研究水聲專業。當時,蘇聯是世界上水聲學專業開展較早、技術較為先進的國家之一。
於是,學好俄語去蘇聯進修就成為楊士莪的當務之急。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改行以後,不僅要在新的專業領域一點一滴地學起,還要克服專業語言的障礙以及適應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異國生活方式。楊士莪從1950年離開清華校園,經過幾次改行學習,至此,才算穩定下來,確定了日後無怨無悔為之奮鬥終生的水聲學專業,並與之結下一世情緣。
1956年,是楊士莪學術上新的起點,也是他生活上一個全新的起點。這一年,他和女友謝愛梅結婚,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謝愛梅比楊士莪小三歲,1934年出生,父親謝振文是楊廷寶在基泰建築事務所的第一個學徒,謝振文後來離開基泰建築事務所,在上海自己當起了營造商。1947年,楊士莪去上海參加清華大學的入學考試時,經楊廷寶介紹住在謝家,認識了還是中學生的謝愛梅。楊士莪考上清華大學後,兩人一直有通信往來。在楊士莪的影響下,謝愛梅也選擇了物理作為自己以後的專業方向。1954年秋,謝愛梅考入北京師範大學物理係讀書。
1956年,兩人喜結連理,謝愛梅辦了休學手續,因為楊士莪很快去了蘇聯進修,於是她一個人回到南京成賢小築,不久生下了大兒子楊本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