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中敢於諷諫的太監,能如阿醜這般幸運而不受責罰的可謂少之又少。元代宮廷中有一次上演雜劇,扮演賣瓜人的太監吆喝著賣瓜。一位長者走上台問:“這瓜怎麼賣?”賣瓜者答道:“一兩銀子一個!”長者驚問:“怎麼這般貴?”賣瓜人長歎一聲道:“唉,稅錢太重,怎能不漲價!”長者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吾窮人,買不起。”說著,一指旁邊的南瓜道:“買黃的罷!”賣瓜的大聲道:“黃的也要錢!”這最後一句是全劇的高潮與關鍵,而“黃的”則是“皇帝”的諧音,此話當然是諷諫穿龍袍的皇帝。在台下看戲的皇帝聞言大怒,隨手抓起一把茶壺,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那演戲的太監猝不及防,當即被砸掉了兩顆門牙,血流滿麵。清朝雍正年間的一個太監,在戲台上隻是因為笑問了一句:“當今常州知府是誰?”便被當場責問:“汝為優伶,何可擅問官守?”隨即又被重打,終於在一頓毒杖之後,死於非命。古代宮廷中的太監是毫無人格可言的,真正敢大膽諷諫的少之又少。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隻是逗趣調笑的玩物。南北朝時期,經過一番兄弟殘殺而登位的宋世祖劉駿性情十分怪異,又特別喜好酒色,終日沉湎其中,而且每飲必醉,動輒殺人。對宮中太監都根據他們的高矮胖瘦、圓臉長臉、漂亮醜陋,一一賜給綽號,不論朝堂殿下,盡呼綽號取樂,從不稱其名姓。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他讓親信太監手拿木杖,整日追隨身邊,興之所至,見誰不順眼就任意杖責。宮中有一位名叫宗靈秀的黃門侍郎,長得卻一點也不“靈秀”,一身橫肉,肥肥胖胖,拜見起坐極不靈便。劉駿最愛拿他取樂,動輒賜給宗靈秀一點東西,然後看著他笨拙的拜謝,開懷大笑。
據晚清的太監們回憶,宮裏的帝王,尤其是嬪妃們生活寂寞無聊得很。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閑聊散心,特別是到了晚上,沒著沒落的,便隻好讓宮女、太監陪著摸骨牌、講笑話,亂扯一氣,以打發漫漫長夜。閑極無聊之時,太監也得趴在地下學狗叫、貓叫,以博得主子們的歡心。清朝末帝溥儀特別喜歡狗,在宮裏養了一百多隻,有專門的太監負責,每天喂豬肝、大米飯。其中,溥儀最喜歡的是兩條警犬,一名佛格、一名台格。台格十分強健,額頭上有一“王”字;佛格非常機警,溥儀無論把東西藏到哪裏,它總能找得到。溥儀常常好拿官裏的太監們取笑,若是有人從養心殿門口經過,他便暗暗命令佛格、台格向人撲,用前腿搭在人的肩上,把人嚇得要死。有時將太監咬傷了,溥儀也毫不介意,反而高興得很,無非給幾個錢了事。
宮廷之外的任職
宦官的職掌及活動範圍無疑是以內廷雜役為主的,然而在宦官勢力猖獗的年代,他們實際執掌的一般都大大超出了內廷事務的範圍,其主要方式則是出任各類使職、軍職或直接出任外朝官職。與之相聯係,宦官的身份地位也漸次超越出“家奴”之外而具有了國家官員的身份。
(1)出任各類使職
宦官本屬供君主驅策之人,臨時因事受差遣本屬正常,但因此而形成相對固定的官職便有些超常。事實上,曆代宦官除本職之外,常常會因君主臨時差遣而擔任各種使職,但在宦官勢力猖獗的唐、宋、明數朝,這些使職卻往往演化成相對固定的官職,進而對有關官署的權力形成侵奪之勢。大致說來,唐代、明代宦官出任的使職數目相對繁雜,粗略統計即達五十餘種,可簡單地分為如下幾類:
其一,與中樞機要相關的使職。
唐代與中樞機要相關的使職,比較重要的有樞密使、宣徽使和學士使,其中尤其以樞密使較為關鍵。唐朝後期宦官專權的表現之一即通過擔任樞密使一職而把持了中樞機要之權。樞密使由宦官出任始於唐代宗時期,但當時的職權範圍受到一定限製,所謂“初不置司局,但有屋三楹,貯文書而已。其職掌唯受表奏,於內中進呈。”但不久後,樞密使便逐漸侵奪宰相之權,進而出現了“宰相、樞密共參國政”的局麵。唐代的諸多權閹都是以樞密使的身份執掌機密並參預軍國大政的議決,甚至決定君主的廢立。唐代還有宣徽使的設置,其年代不遲於代宗時期。宣徽使處在通管北衙諸司的地位,“總領內諸司及三班內侍之籍,郊會、朝會、宴饗、供帳之事”,並在一定程度上參預中樞機要事務。唐代設有翰林學士之職,參掌機密,與聞大政,時人視為“內相”,而能夠擔任翰林學士之人則大多是賢良方正之士。唐代宦官獨出心裁地設立了“學士使”這一職位,介於君主與翰林學士之間,“進則承睿旨而宣於下,退則受嘉謨而達於上”,從而參預中樞機要政務。
明代的司禮監盡管沒有“使”的名義,但其職權範圍卻總括了唐朝的樞密使、宣徽使與學士使,且在許多方麵甚至尤有過之。司禮監有權批答奏章,有權傳宣諭旨,並總管宦官事務,下轄文書房、禮儀房、中書房、禦前作,另外還有諸多外差,其職權遠比唐朝三使為重,足當“內相”之稱而毫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