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在宋夏講和後,已是聲名赫赫,權勢之大,不亞於當朝宰相。就在這時,人們開始稱蔡京為“公相”,梁師成為“隱相”,童貫為“媼相”。媼者,是當時對老年婦女的稱呼。童貫乃刑餘之人,人們諷刺他為“媼相”,意指其為“母相”,有宰相之實權。
宋徽宗在位二十來年,最寵信的是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一夥,這些人權勢熏天,當時人稱之為“六賊”。除了這六名超級大賊之外,北宋朝廷還造就了如楊戩、高俅等這一類的次一流大賊,至於中等奸賊和小蟊賊那更是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徽宗一朝,可以說是北宋末年豺狼當道、群賊肆虐,政治上十分黑暗的朝代。
“六賊”之首蔡京是通過童貫的中介,爬上了宰相的高位,立即重用其黨徒吳居厚、王漢之等十餘人為僚屬,變更法度,打擊政敵。在蔡京的眼裏,權力就是一切,為追求更大的權力,為鞏固自己已獲得的權力,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友誼、親情都可以拋之九霄雲外。在他三次任相期間,箝製朝臣和排斥異己本是司空見慣的事。但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為了權力引發的衝突,竟會使他視親人如寇仇。早在神宗時,蔡京與他弟弟蔡卞同在朝廷任中書舍人,滿朝大臣為之羨慕不已。蔡卞還乞請皇帝,允許他上朝時站班在其兄長之下,頗有敬上禮讓之心。等到徽宗拜蔡京為相後,這親兄弟卻漸漸反目成仇。原來,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一直認為他丈人的所作所為都是絕對正確的。而這時,蔡京打著紹述的旗號,所行與王安石變法大異其趣,已使蔡京有些看不慣。加上蔡京任京官比他遲,地位卻在他之上,老是壓他一頭,使他不能當上宰相,心裏就更不滿了。因此,朝中商議大事,蔡卞時時故意跟哥哥蔡京唱反調。崇寧四年(公元1105年)正月,宋徽宗想任命童貫擔任熙河蘭湟、秦鳳路經略安撫製置使,蔡京一心迎合徽宗旨意,全力支持。蔡卞身為樞密院長官,卻堅決反對,認為用宦官主持一方麵的軍事,肯定會誤事。右丞張康國就以神宗用李憲的舊例為證,說明任用童貫也不為過。蔡卞卻說:“神宗重用李憲,已經不是什麼美事。好歹李憲還懂一點軍事,童貫卻對將略一竅不通,毫無所長。將來一旦用他,必會敗壞邊疆軍事。”蔡京就在徽宗麵前,馬止反駁蔡卞觀點,兩兄弟唇槍舌劍,爭得麵紅耳赤。蔡京言辭鋒利,不時還夾雜些冷嘲熱諷,蔡卞實在難以忍受,提出要辭官回鄉。最後,宋徽宗仍按自己的想法任命了童貫,把蔡卞降職,度以資政殿大學士身份到河南府任職。
蔡氏兄弟在朝內爭權,很快傳為笑話。蔡京卻不知羞恥,為貪戀權位,又上演了父子傾軋的醜劇。蔡京的長子叫蔡攸,字居安。他早年對端王恭敬異常,獲得了端王的好感。趙佶即位後,他迅速受到寵用。蔡京首次罷相前,宋徽宗先把蔡京的死黨劉爵、劉煥等貶出京城,並暗中授意禦史中丞王安中上章彈劾蔡京,為罷免作準備。蔡攸這時在宮中管奏章文籍,因而提前獲知此事。馬上跑到徽宗跟前,磕頭如小雞啄米一般,替他父親蔡京苦苦哀求,緩解了徽宗的不滿情緒。到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蔡京的三個兒子蔡像、蔡攸和蔡倚及蔡攸的兒子蔡行都在朝廷任大學士。蔡攸更加銜開府儀同三司,他妻子宋氏時常出入後宮,如走平地;他兒子蔡行領殿中監,寵信的程度不亞於其父。隨著蔡攸地位的不斷提高,他與其父的權力衝突也越來越明顯。由於一些奸詐浮薄小人,見有機可乘,便從中故意離間。才使父子之間權勢衝突加劇,相互傾軋之事不時發生。他們各立門戶,在朝廷內外拉幫結派,相互攻擊,親父子逐漸變成了仇人。宋徽宗曾給蔡攸賞賜了一座宅院,蔡攸幹脆搬出去,與父親分居另住。有一天,蔡京正在家裏跟客人談話,蔡攸突然前來拜謁父親。蔡京就讓客人暫時在側房避一會兒。蔡攸一進屋,就拿起蔡京的手,裝作診脈的樣子,然後說:“父親大人脈勢舒緩,是不是身體不適啊?”蔡京說:“沒有啊!”蔡攸立即接上去,說:“沒有就好!宮裏現在正有公事,兒子告辭!”說完,蔡攸轉身而去。
來客透過門縫,看見這一切,就問蔡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令郎那是什麼意思?”蔡京回答說:“先生真的看不出來嗎?這小子是盼我有病好罷我的官啊!”過了幾天之後,宋徽宗果然招令蔡京致仕(退休)了。
宋朝大軍在北宋聯金攻遼,企圖收複燕雲舊地。出發時,蔡京給蔡攸寫詩餞行,字裏行間,故意暗暗流露出不讚成此舉的意思,目的就是預作後路,萬一北伐失敗,他可以用此詩為證替自己開脫,不顧這首詩對他兒子的前程會有什麼影響。舊史曾對蔡京恰如其分的評價,他“天資凶譎,舞智禦人”。蔡京為了權力,在皇帝麵前專找別人錯,加以攻擊,以顯示自己他的親人之間,相互見利忘義,為了爭權奪利,竟弄得兄弟、父子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