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布內,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目瞪如鈴、髯張若戟,想是被熟悉的人猝然下毒手刺死,才會有這樣憤怒、不甘和難以置信的死狀表情。帳裏帳外的人,不少的人都在布頭掀開的刹那,都認出了死者,方麵大耳,唇角豔痣,不是禍國殃民的戎鹿那廝、又是哪個?
“戎鹿梟首,數萬旗軍群龍無首,必當土崩瓦解,本宗前方足可無憂,恭喜宗主!賀喜宗主!”紅狸夫人喜色滿臉,第一個站起身,向魔君翩翩下拜——
烏鴉趁機大聲說道:“宗主天縱之才,天下大事,全部早在您老人家的運籌之下,區區戎鹿跳梁小醜,安能撼動宗主毫毛?!烏鴉隻不過替宗主代勞一下而已,不敢居功。日後宗主但有吩咐,刀山火海,烏鴉萬死不辭!”
魔君頗為受用的微笑道:“烏鴉,你很不錯!我一向很看好你!起來答話吧!”
“謝宗主大恩!”烏鴉如獲大赦,滿心歡喜的爬起。
“宗主,烏鴉今日能殺其主戎鹿,他日就難保反您,這等反骨賊,若不及早根除,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患!”櫪驥盛容滿麵,對烏鴉厭惡之極。
“老夫子不也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自古以來的真正大才,有幾個不犯錯的?上古漢代輔佐高祖一統天下的陳平,年輕時不也是和他的嫂子通奸嘛!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烏鴉還年輕,大家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紅狸笑容可掬。
“宗主早有明令,夫人不可幹涉宗務,請夫人自重!”孽龍手按寶劍,表情漠然。
“上將軍教訓的是,紅狸失禮了。”美少婦垂首默默退到魔君座後,跟櫪驥、孽龍這些魔宗大佬相比,這位新夫人的地位和聲威,簡直不值一提。
“我一向很喜歡提拔年輕人,因為你們有衝勁、有想法,做事不畏首畏尾,敢於大膽創新!年輕人嘛,經驗淺、閱曆也欠著火候,難免說錯話、做錯事、走錯路,那又有什麼關係?!我魔君以前就做了不少錯事!在座的諸位,誰敢說自己就沒錯過?!”魔君聲音不大,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雄霸氣勢,直壓得帳內一眾大佬說不出話來。
“宗主海納百川,一統八荒,君臨天下,千秋萬代!”將列中,雙耳奇尖、銳齒犬鼻,身形瘦長,灰撲撲一張臉的魔君第三大弟子豺狗,當先跪拜高賀!
但聽得“宗主海納百川,一統八荒,君臨天下,千秋萬代!”之聲震動天地,站在校軍場上的數萬將士跟著齊聲呐喊,四周群山均有回聲,百裏可聞。
魔君手扶紅狸香肩,躊躇滿誌,緩緩站起身來——
眾將兵見宗主站起,齊刷刷的拜伏在地。霎時之間,校軍場上一片寂靜,半點聲息也無,落針可聞。魔君屹立高台之上,仰天大笑,威風凜凜,宛若天神。
笑聲未絕,跪拜伏敵人群中的烏鴉,突然站起,抬手就向高處的狂笑老人連開兩槍!
……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猶如潮水湧動,霓虹刺眼,燈光恍惚,亦幻亦真。
酒吧內外大呼小叫恣意放縱的人群,古香古色的街道閃爍著名牌啤酒的廣告燈。遠處蟲聲唧唧,滿眼煙嵐的深山。
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挨坐在張霖旁邊,格格擺弄著刺繡女紅,生怕女孩兒一不留神再紮自己一下的少年有些不自在的扭動著身體。
“大姐,你當心點!紮到老子可跟你拚命!”一邊說著,少年一邊心不在焉的抬起下巴瞭了一眼外麵,街邊毒舌、喪屍,太子和機甲正圍著一張小方桌在賭牌,大呼小叫,正玩得興起。
“人家就想你多陪陪我嘛!放心好了,我不就才紮了你六次嘛!”女孩兒又往張霖身邊偎了偎,格格恨不得從早到晚跟心愛的張霖膩歪在一起。
“小姑奶奶!很疼的!”張霖大叫。
“能有多疼啊!你不在這幾天,我留在家裏學你最愛吃的炒菜,每晚都被切到手呢!”壽敏癟著小嘴。
“真是個笨丫頭!”張霖哼了哼,心疼的摸摸女孩兒的頭。
想是喪屍贏了錢,傍邊看熱鬧的草雞興奮的尖叫了一聲,格格下意識的伸長玉頸轉身瞄了一下,繡花針一劃,“嗷——”的一聲狼嚎,身旁少年捂著流血的手背跳了起來——
“啊!對不起張霖!疼不?我、我笨死了!”滿臉歉意的看著跳腳轉圈的張霖,格格眼中有了水霧。
“別忙了,你先乖乖回屋睡,我去跟老喪他們玩兩手。”張霖心癢難耐,眼巴巴的看著玻璃窗外大呼小叫的賭博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