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樣能行嗎?”洛娜塔把視線從兩張紙上移向正在箱子裏麵翻找的加亞克。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對吧?我看得出,這個城市的人們對於音樂與詩歌的喜愛。”換了一身白色長袍的加亞克直起身擦了擦汗,回頭看向湖邊,士兵和酒保們正在搭建一個小舞台。“沒想到哈斯緹給了那麼多樂器。”加亞克拿起一把豎笛試了下音又把它放到一旁。“你背得怎麼樣?”
“仿佛回到了十歲的時候。”洛娜塔歎了口氣。
加亞克笑出了聲,“放心,現在可沒有人敢拿戒尺打你的手心。”
洛娜塔又看了一眼稿子,再蓋起來默默背著。一字一句由生澀到熟練的時間裏灰蒙蒙的天空泛起了微光。微風吹過眾人,帶走些許燥熱。站在舞台前的哈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裹了裹外袍,“對,把那盆花再往你右手邊擺一擺。”
“完美。”哈斯緹拍了個巴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你們的專屬舞台搭建好了。如果主色調不是我最討厭的白色的話我真想上去舞一曲。”
“真是麻煩您了,感謝您的慷慨。”加亞克向哈斯緹行了一禮。
“沒事,要是早知道你們是聖城的貴客我昨晚就把我的藏酒挖出來了。哈啊——”哈斯緹話說著就被哈欠蓋過去了。“抱歉,我不太習慣早起,得回去補補,就先失陪了。”說完她揮手點了四五個酒保,“你們幾個留在這兒幫洛娜塔他們。”說完被剩下的那個酒保攙扶著走回去了。
晨光獨有的暖色慢慢自天幕邊緣浸染開。已經有居民開始外出。漸漸地天色成了淡藍,而舞台前也圍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忽然一陣清脆的琴聲響起,喧囂的人群馬上安靜下來。台上的加亞克撥弄著萊雅琴,空靈幹淨的聲音像一陣微風讓人倍感涼爽。又是一撥,像是春雨細細密密,纏綿不斷。一會兒卻又馬上戛然而止。觀眾們沒有呼聲,也沒有掌聲,因為他們知道音樂還沒真正開始,他們滿懷期待的眼望著台上站著的那位白袍青年。
加亞克與旁邊的洛娜塔相視而笑,他纖長的手指往琴弦上輕輕撥弄,與此同時洛娜塔手一揮將手中聖城的旗幟揚起。
這麵旗幟引起了一陣小轟動,對於這座邊遠的城市來說,聖城那是在傳聞中才會出現的事物。
平淡的旋律在描繪著一個世界,一個滿是混沌、毫無秩序的世界。下一部分旋律帶著連串的琶音,述說著創世轟烈的開端。
加亞克演奏的這首曲子,是被認為最正統的聖歌——《聖神之言》的第一章《創世》,也是加亞克在他的成人禮上演奏的曲子。
洛娜塔的記憶飄回到那個時刻。站在聖堂中央,麵上還留著青澀與稚嫩的加亞克彈雙手撥奏著那把聖木踏板大豎琴,而她與其他女司舉著旗幟站在他的周圍為他添以陣仗。一曲終了,加亞克新任聖言守護者的身份被聖城的所有人認可。
如同那時候,他與她站得最近。隻是洛娜塔那時沒想過有一天加亞克會在聖城之外,為其他人奏起聖歌。也沒想過現在能揮舞旗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
加亞克開始輕聲吟唱,與那些吟遊詩人的詩歌中肆意外放的感情不同,那平靜的聲音似乎沒有摻雜任何東西,卻又像將所有的情感包容。仔細一品,無中生有,有中化無,仿佛世間因果循環,都在聖樹的注視下淡然流轉。
加亞克的聲音清澈而透亮,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冰冷,反而有一種溫暖。就像柔光流淌過身體、就像乘著微風飄浮在空中、就像撲進綿軟的層雲。莊嚴的詩句被他唱出來,也少了幾分厚重,多了幾分慈愛。
一曲結束,在場的人都忘記了回應,僅僅是沉醉在未盡的萊雅琴音之中。不過確實曲子還遠沒結束,它隻是淡化了自己的旋律,漸漸不再抓耳。
“各位巨木之城的住民們。初次見麵,我是來自聖城的戰鬥女司洛娜塔。”以清澈的萊雅琴聲作襯,洛娜塔堅定的聲音似乎也變得更有魔力,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抓住。
王宮三層的小政務室裏,薩瑟頓正瀏覽著最近的軍務報告。這時銀鱗隊隊長薩克紮克·戴魯推門而入。“請您原諒我的擅闖。”戴魯單膝下跪。“事發突然,將軍大人也不在,隻好來請陛下定奪。”
“哦?”薩瑟頓手中的羽毛筆繼續在報告上圈畫著,沒有絲毫停頓,“站起來說吧。”
“今早我們在處理一起非法聚眾活動時,發生了肢體衝突。”
薩瑟頓眼都沒抬“這種事都處理不好,你想和布洛文作伴嗎?我可沒有第二把巨木劍。”
戴魯打了一個冷顫,“不,主要是那個組織者自稱是聖城的女司。而且民眾也被煽動起來,甚至阻攔銀鱗隊執法。我們實在不敢貿然行動。”
“那可真是有趣呢。”薩瑟頓眉頭一皺,“啪”一聲把手裏的報告拍到桌上。“備駕吧,我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