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她,就要隨他而去,你又怎麼知道他是願意看你為他而死,而不是好好的活著?”
“你又怎麼知道他不願意隨他而去?”
“因為我也愛著你。沒有任何一男子希望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為自己殉情而死。你因為愛他,承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苦想隨他一起離開人世,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回怎麼辦?失去了你,我又要怎樣活下去?”
子煙語塞,轉頭看著滿目淒愴的子誠。
“你因為愛他,甘願為他殉情而死。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也因為愛你,而與你生死相隨?”子誠歎了口氣,不去看子煙,“罷了,明天是林玄入殮的日子,腳長在你身上,去不去就看你的意思了。你若真的這麼想去看他最後一眼,在他墳前點一炷清香也是好的,至少要把你的心意傳達給他啊。”
子煙打開精致的木匣,取出裏麵的信。
“子煙,你還好嗎?我已經到東三省了,雖然是夏日,但這裏卻像春天一樣的溫暖,這就是東北啊,我都可以想象冬天的時候這裏漫天鵝毛大雪,冷的直打哆嗦的樣子。你的病好點了嗎?我在這裏很好,你放心,好好養病……
子煙,收到我的信了嗎?怎麼不給我回信呢?你知道嗎?我今天帶著兄弟們打了勝仗!繳獲了很多槍支,俘虜了幾個日本兵!上海還安全嗎?你有沒有事,不要惹上日本人啊。有什麼事情就去告訴葉子誠,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我不在你身邊也隻能把你交給他我才會覺得安心了。
子煙,已經是夏末了,東北這裏已經有點冷了,冬天可能比我預計的要早到來吧?你還好嗎?有沒有生病?在馮家有沒有人欺負你?馮墨遊有沒有對你……你怎麼還是不回信呢?真的收到我的信了嗎?
子煙,你還沒有原諒我嗎?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的啊。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可能要回上海一趟,到時候你再像元宵節那樣,提著燈籠去碼頭接我好不好?
子煙,看到你一切安好我真的很高興。就算你不原諒我,就算你心裏現在有了葉子誠,就算你是馮墨遊的妻子。我依舊還是那個愛你的林玄。我回實現我的諾言,會回來接你,會等你,一直到你原諒我為止。到時候,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子煙……”
林玄的信,一封封,飽含真情,子煙將它們緊緊握在手中,淚如雨下。他愛她,他一直在等她的回信,他誤會了她和子誠也要一直等下去。他至死都不知道子煙也是同樣痛苦而隱忍的愛著他。
“子煙,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大概已經知道我的死訊了吧?對不起,我沒有兌現承諾,沒有成為少將,沒有在冬天擁你入懷,為你抵禦寒冷,原諒我好不好?我不奢求什麼,隻求你好好保管好我留下的戒指項鏈。我本來是想將它親手帶到你手上的,現在我沒這個機會了。子煙,好好和馮墨遊過下去,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你。或者,和葉子誠一起度過餘生,你不用在意世俗的牽絆,愛一個人本來就不應該有這麼多束縛,隻要你愛葉子誠,就好好的和他一起活下去吧。這輩子,我是沒有機會讓你做我的新娘了,如果有來世,一定不要忘記我,因為我是無論如如何也不會忘記子煙的。”
淚水早已決堤,子煙走梳妝台前,細心的挽起如墨長發,用一直銀簪固定在腦後,那是林玄在船上換來的銀簪。戴上紅色的瑪瑙耳墜,那是林玄親手為她做的。換上元宵節那天穿的白底繪紅色梅花的旗袍,那是林玄所希望看到的。夜色已深,傾盆大雨像子煙的淚水一樣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子煙將戒指項鏈掛在胸前,不顧身後墨硯的聲聲呼喚,衝進重重雨幕之中。
林玄的墓旁,子煙席地而坐,依靠在墓碑上。仿佛感覺不到這冰涼徹骨的大雨一般,子煙伸手摩挲著墓碑,低聲呢喃:“林玄,我來了,你看到了嗎?我愛你,用整個生命的愛著你,無時無刻都愛著你,你感覺到了嗎?對不起,沒有及時回信,對不起,一次一次把你從我身邊推開……我會如你所願好好活下去,但我不會如你所願和馮墨遊或者子誠哥在一起,這是我對你的懲罰,誰讓你不來接我?冬天了,你怎麼沒有擁我入懷?卻獨獨給了我這個衣冠塚,你連讓我再見你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子煙摘下耳畔的紅瑪瑙耳墜,放在唇邊,深情吻下。仿佛在吻著戀人溫暖的手背,輕柔而飽含愛意。她將耳墜埋在墓碑旁,取下頸間的戒指項鏈,將精致的銀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
“林玄,你看到了嗎?我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