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豐塔尼,此時卻笑聲不斷。約瑟夫,已經沒有了國家的西班牙國王,還有熱羅姆一家,另外,兩位殖民地的主教也在,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大臣們……鄉間別墅中的這群貴賓們,談笑風生。這些人中,貝爾納多特的妻子,約瑟夫的妻妹,也在其中。二十年前,拿破侖曾經放棄的女人。她知道丈夫身為反法同盟的司令,而且已經率軍到達萊茵河,也許,她很快會在巴黎聖母院大教堂戴上約瑟芬的皇冠。
對於眾人針對拿破侖的陰謀,約瑟夫是個局外人。他不過在這裏湊個熱鬧罷了。可是,拿破侖意識到這些時,一切都太晚了,他對羅德雷說:“是我的錯誤。我本以為,同胞兄弟,最值得信賴。也許,他們才是我最大的敵人。隻有母親對我一直關心備至……我沒有什麼愛好,除了兒子,現在對什麼也不再關心。”
拿破侖最終決定,恢複西班牙國王費迪南的王位,不過,這要通過西班牙議會的批準。這是塔列朗的主意,此刻,他又出現在杜伊勒裏宮。是他堅持必須要通過西班牙議會批準,為的是拖延時間。他的陰險也正在於此,這樣,法軍會被牽製在南方,一切將對盟國有利。塔列朗已經死心踏地倒向反法聯盟。
在寫給約瑟夫的信中,拿破侖說:“我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國外的領地。如果談判成功,能夠保住法蘭西舊日的疆界已經很不錯了。我已經失敗。軍隊被摧毀,荷蘭、意大利都不再屬於我……西班牙也被敵人控製……如此局勢,我哪還有精力考慮到國外的事情?”
此時的帝王,腹背受敵。現在,大概用絕望來形容他的心情比較貼切。家庭、盟友,親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敵人,沒有誰可以信任。來比錫戰役後,拿破侖像變了一個人,郵政局長拉瓦萊特伯爵對帝王的忠心不變,經常去看望他。這天,他來到王宮,發現帝王的情緒反常。當時,他正在臥室裏,站在爐火前,雙手伸在火苗上方取暖。拉瓦萊特伯爵並不是個膽小鬼,不過,他也勸帝王求和。他說,法蘭西人是靠不住的。拿破侖聽著他說話,過了一會,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一代帝王即將毀滅,拿破侖知道自己劫數難逃。他不想聽到人們提到波旁王朝。
再次醒來時,帝王的精神好了很多。他覺得,北方諸省同情波旁王室對自己是種危險。目前,公債暴跌,法蘭西銀行的境況也令人堪憂。還有,國民自衛軍的征召沒有什麼進展。無奈之下,拿破侖接受盟國在法蘭克福會議上的建議。而那些盟國的君主們,個個心懷鬼胎。梅特涅,不同意占領巴黎。沙皇呢,追求浪漫主義,想要炸毀杜伊勒裏宮,以報當年莫斯科被焚之仇。最終,大家一致通過了奧地利的提意。拿破侖麵臨這樣的結局:法蘭西保持原有疆域,周邊以萊茵河、阿爾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為界。帝王對這樣的結果感到慶幸,立刻接受法蘭克福的建議。其實,馬雷早已經擬好了回複盟國的信件。
誰沒想到,拿破侖竟然會改變主意。也許,是由於兩院的反對聲激怒了他?第一次,議員們敢對拿破侖說不。“我們不同意再增加軍事預算,除非政府保證軍費隻用於防禦。帝王無權幹涉保障自由的法律。”此話贏得了喝彩。有史以來,拿破侖竟被議員批評。這怎麼能夠容忍?拿破侖怒不可遏,宣布會議結束,召來幾名議員,嚴厲地訓斥道:“禦座算什麼?不過是覆蓋著緞子的木頭。我,代表人民;我,就是國家!如果法蘭西要更改憲法,連帝王也換了吧,我出言狂妄?那是因為我重建了法蘭西,我給了它榮譽和驕傲。”元旦那天,拿破侖公開威脅議員,說他將監視議員們的言行。
同一天,布呂歇爾渡過萊茵河。
二十年,經曆過六次大戰後,歐洲諸國勉強團結在一起,普魯士將軍率將士渡過河流,卷土重來。此時,拿破侖卻在驅趕議員,甚至揚言要逮捕他們。聖母大教堂,二十年來感恩和祝捷之詞沒有變過,現在,卻在為法軍祈求勝利。多年來,都是法軍獲勝,解放被征服國家的民眾;如今,反法同盟卻在向法國人保證要來解放法蘭西人民。
盟國最初的要求過多,法國隻被允許擁有一七九二年的疆界。拿破侖一怒之下拒絕談判,再次準備戰爭。雖然麵臨各種困難,帝王的餘威猶在。有個伯爵向拿破侖建議,讓皇後帶領宮女去吻聖熱納維埃夫[17]的遺骨,拿破侖笑道:“我才不會像你這麼迷信!我要依靠勝仗改變這一切!”
形勢危急,巴黎交給誰負責才能放心呢?約瑟夫,被任命為法蘭西軍隊中將兼巴黎總督!看來,拿破侖目前缺乏信心,仍然迷信於家族感情。開往前線之前,拿破侖態度生冷地讓約瑟夫在兩者之中選擇。一,承認自己是攝政皇後之友;二,被逐出巴黎。拿破侖對兄長說:“隻要我在,你就可以踏實地隱居。可是我死後,你不死也得被囚禁。在莫爾豐塔尼,你對家人,對法蘭西都毫無益處,不過,至少你不會害我。自己選吧。感情,在這裏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