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鄭重地拿起筆,寫下:拿破侖一世,法蘭西帝王。

稱帝之後,新的問題隨之出現。新發行的幣上刻著的內容似是而非,為此,拿破侖已經思考了整整四年。大革命爆發周年紀念日時,他以王者風範自居,準備了隆重的慶典活動。不過,做這一切,隻是一種政治手腕;甚至,他把法蘭西的生日慶祝(七月十四日),也故意改到星期天舉行。也許,再過兩年,就不需要紀念這一天了。同時,革命曆已經被舊曆格裏曆代替。

數不清的人來向拿破侖獻媚。那些曾經投票處死路易十六的人當中,有多少正在為新的帝王效命?這真是對革命極大的諷刺!為了革命,有多少人流血犧牲,如今,革命已經被帝製再次吞沒。歐洲在微笑著看著這一切。

舊貴族們為此放聲大笑。帝王密切關注著聖安尼區的工人們,同樣沒有忽略聖日耳曼區的舊貴族。人們樂此不疲地談論新帝王在杜伊勒裏宮的逸聞。現在,大家稱他為“陛下”,這和波旁王朝的末代皇帝有什麼區別?有關帝王的謠言四起,迅速遍布天下,拿破侖的形象嚴重受損。

既然已經稱帝,朝廷就必不可少!拿破侖保持著原有的工作作風,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困難的是,他對宮廷中的禮節一無所知,這就不得不召見舊時代的專家。約瑟芬,原先倒是有幾個前朝宮女伺候,可是她對皇後的禮儀連一知半解也談不上。據說,宮廷女官瑪麗·安東尼內特還活著,在巴黎開辦了學校。約瑟芬趕快派人把她召來!女官來到約瑟芬的房間,一招一式地教她。

帝王對待宮廷中的事務,同樣以嚴肅認真的態度處理,就好像新建軍隊參謀部,絲毫不敢懈怠。他自己說:“我很清楚,許多人對此舉頗有微詞。就連羅德雷先生,可能也會反對我。不過,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我為什麼要稱新元帥們為‘閣下’?這是為了與我的‘陛下’稱號相統一。元帥們有了自己的稱號,當然不會對我的稱號再指手畫腳。”

無論如何,拿破侖稱帝之初,各種問題層出不窮。當初的另兩位執政,搖身一變,成為帝國的宰相和司庫。塔列朗被任命為侍從長,他把自己的陰險與狡詐又帶到了新的朝廷之中。如果帝王將舊時的王公貴族請來,一切會簡便得多。可是,拿破侖偏偏選用那些無產者與小資產階級子弟,因為,這些人曾與他患難與共:貝爾蒂埃、繆拉、拉納、內伊和達武等十四位將軍,分別擔任宮中要職,盡管他們曾經具有麵包店夥計、馬童、侍役、流浪漢等不為人所齒的身份。如今,這些人脫掉軍服,穿上了有金麥穗裝飾的元帥服。他們的妻子,為了與現在的身份相適應,還要學會行屈膝禮,學習如何站立行走。全歐洲的人都在看著這個曾經的中尉,稱帝後如何提拔他的尉官們。看那馬爾蒙,胳膊上還吊著繃帶,褲子上裝飾著絲緞;那張著口的袖子,讓人在想到他赫赫戰功的同時,不失嘲諷的意味。

如今,曾經的軍人,坐在帝王的寶座上,要怎麼樣才能完全恢複逝去的王朝?不過,隻需幾個小時,拿破侖就決定了家屬應該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出去打獵。可是,牡鹿出現時,一代帝王正沉浸在冥思苦想中,根本沒有注意到獵物的出現,旁人都不敢擅自行動,牡鹿卻因此而得以逃生。後來,拿破侖感慨道:“宮廷的禮儀繁多……生活枯燥而無味,並沒有想象中的威嚴,到處都死氣沉沉……我們必須按規定的禮儀行事,哪裏還有自我?就像是安在鍍金馬車上的零件,一切按部就班,毫無生趣。”

拿破侖不喜歡那些貴族女子。有時,他也不自然地問她們有幾個孩子等問題。他想盡力給人留下平和的樣子,但因為心不在焉,總是事與願違。聖克盧宮裏,坐著一屋子仕女,他卻不知道有什麼話題可以說,嘴裏不停地嘟囔著:“真熱!”

恢複帝製後,凡是與宮廷稍有瓜葛的人,都多少得到了些好處。宮廷官員的薪俸極為豐厚,不過,舊貴族卻沒有因為這個而發財,他們的俸祿並不高。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拿破侖以為,這些工作是他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