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古怪地看著二人:“你們……在什麼?”
“你要是見了當年的夫人,還能認出她來嗎?”
婦人若有所思道:“我有一次給她送疊好的衣裳,她正在洗澡,我看見她有肩膀上……有個東西。”
……
光線幽暗的臥房,蓮護法悠悠轉醒。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動了動酸痛的身子,右肩膀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她倒抽一口涼氣。
守在外屋的月華聽到了動靜,推著輪椅進了屋,在床邊停下,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不要命了,知道剛剛有危險嗎?不是我多了個心眼,回去看看你搞砸沒有,你早就已經被教主給殺死了!”
蓮護法按了按右肩膀,這裏有一道舊傷,雖是痊愈了,可若是壓得厲害,還是會時不時地疼一下。
“不是這裏,是這裏!”月華沒好氣地指了指她的脖子。
蓮護法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
月華瞪著她:“想起來了嗎?嗯?”
蓮護法放下手來:“教主呢?”
月華白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蓮護法坐起身來,扶住眩暈的腦袋,有氣無力地問道:“教主怎麼樣了?”
月華氣悶道:“除了更嚴重,還能怎麼樣?”
從前隻是像個活死人,眼下就真真正正是個活死人了。
月華真是要多來氣有多來氣:“我就了讓你不要折騰!現在好了吧?教主怕是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了!”
蓮護法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難道卓瑪的血也沒有功效嗎?”
月華道:“我去給教主準備後事了,順便,也通知少教主繼位,確定下一任教主是胤王,不是三殿下吧?”
蓮護法道:“你等等。”
月華冷聲道:“你還想做什麼?看看你把教主給害成什麼樣了!從你祭師能治教主開始,教主就沒一次好過的!我沒把你推出去,你與雲珠是一夥兒的,已經夠對得起你了!”
蓮護法沉吟片刻道:“還有一個法子,能救教主。”
月華冷冷地嗬斥道:“你夠了!不要以為教主信任你,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現在教裏,對你不滿的人多的去了,全都在懷疑當年鬼帝的事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我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你萬劫不複!”
蓮護法神色平靜地道:“我想給教主引毒。”
月華譏諷一笑:“你以為你是鬼帝還是賀蘭傾?你有那麼深厚的功力嗎?”
“換血。”蓮護法道。
月華一愣:“什麼?”
蓮護法怔怔地道:“把我的血給教主,把教主的血,給我。”
月華惡寒地看了她一眼:“你……你是真的瘋了。”
老實,換血之法算不上什麼太新鮮的辦法,早先便有不少高手嚐試過,隻不過這種法子邪乎得緊,大多數人都雙雙死掉了,真正活下來的太少。
有些明明是父子、同胞兄弟,卻血不相融,死掉了;而有些明明連麵都沒有見過,卻詭異地存活了一個。
用這個法子給雲夙引毒,稍有差池,兩個人都得死;而即便是雲夙僥幸活了,蓮護法卻會因為承受了雲夙體內所有的毒性而——
總之這是一個雲夙得救與否,蓮護法都將必死無疑的辦法。
月華費解地看向了蓮護法,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誰都明白,雲夙死了,對他們這些心腹而言絕對沒有任何好處,他也希望雲夙能好好地活著,但如果雲夙活著的代價是拿他的命去換,他大概還是要猶豫一二的。
月華眯了眯眼:“你和教主……到底是什麼關係?”
蓮護法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不是教主撐不過今晚嗎?反正是撐不過了,讓我試一試又何妨?”
月華啞口無言了。
這之後,月華便起身離開了,他去找了一趟棺材鋪子,多定了一副棺材。
……
姬冥修回府後,將證人的事告訴了雲珠,雖隻是婦人的一麵之詞,可如今聖教本就是多事之秋,血魔的事尚未徹底壓下去,若再冒出一個人指證蓮護法與雲清生過孩子,蓮護法在聖教的日子想來不會那麼好過了。
姬冥修從來不是那種非得等到證據齊全才去興師問罪的人,他想讓人誰難過,誰就一都別想再好過。
“姥姥可還好?”去聖教的路上,姬冥修關切地問了問雲珠。
雲珠道:“我沒事。”
聖教那些人,她早就放下了,雲清與誰生孩子都好,不幹她的事。
姬冥修握住了雲珠的手:“欺負姥姥的人,待會兒咱們一個一個地欺負回去!”
雲珠欣慰地牽了牽唇角。
馬車很快抵達了聖教。
姬冥修與雲珠下了馬車,很快,婦人也下了另一輛馬車。
婦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古堡,宏偉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公孫長璃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姬冥修、雲珠、海十三與婦人暢通無阻地進了聖教。
婦人一路上都在哇哇哇地驚歎著。
待到他們進了聖教的議事殿,胤王也得到了消息,神色匆匆地趕來,看向大殿中央的雲珠與姬冥修,眸光微微一沉,正要開口,雲珠朝他走來了。
雲珠在他麵前站定,溫柔地看著他:“上次的事,多謝你了。”
胤王:“……”
雲珠道:“你娘很想你,你什麼時候去看看她?”
胤王磕磕巴巴道:“改、改。”
雲珠道:“好,我等你。”
胤王恨不得把自己咬死,改什麼啊?就該不去才對!
雲珠到來的消息不脛而走,聖教的護法與大執事、執事們陸陸續續地過來了。
曾護法也讓公孫長璃給放出來了。
眾人圍在大殿中,好奇地看著送上門來的姬冥修與雲珠,一陣竊竊私語,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並不認識雲珠,他們此時更在意的是姬冥修竟然與少教主長得那麼像。
不多時,月華與新任大聖師也來了。
新任大聖師的傷勢已無大礙,他推著月華的輪椅,緩步進了大殿。
月華望著人群中的祖孫二人,警備地眯了眯眼:“你們來做什麼?不會還想決鬥吧?”
雲珠道:“我今來,不是和你們決鬥的,我要見蓮心。”
月華冷笑道:“你見她做什麼?”
雲珠沒弄那些虛與委蛇的東西,直奔主題道:“我的外孫前幾日在夜涼城聽到一些傳聞,蓮心與雲清暗通款曲,謀害我父親,我是來討要一個法的。”
此話一出,大殿內唰的炸開了鍋。
若是一個月前,雲珠這麼,大概壓根不會有人信,偏偏前不久出了血魔的事情,全教上下都傳開了——當初鬼帝殺人也是用的同樣的手法,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呢?
而這些年血魔一直被關押在湖底,除了蓮護法,誰也不知情。
很顯然,這個女人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眼下突然蹦出一個雲珠,指證她與雲清有私情……
不信者還是居多的,可也不妨礙他們八卦一把。
倒是月華,在聽了雲珠的話後,神色有些變幻莫測了:“雲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汙蔑蓮護法沒關係,可不能往雲清教主的身上潑髒水。”
雲珠坦蕩地道:“我是不是在給誰潑髒水,你們讓她出來,我當麵與她對質。”
月華眯了眯眼,聲問身後的新任大聖師道:“蓮護法的情況怎麼樣了?”
新任大聖師低聲道:“不大好。”
把雲夙的毒全都引到自己身上,當然不可能好了……月華頭疼!
姬冥修好笑地看了月華一眼:“怎麼?她不敢出來嗎?不出來也可以,我們我們的,雖是時隔多年,但該討回的公道總是要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