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淡道:“我出去一下。”
碧兒納悶道:“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桐院。”
……
桐院,姬尚青已經歇下了,但喬薇有要事,姬尚青便穿了衣裳起來,在書房見了喬薇。
喬薇也不與他兜圈子,將兩塊令牌放在了桌上:“父親,你能認出哪一塊令牌是公主給你的嗎?”
姬尚青翻開令牌看了看,指著左邊的令牌道:“這一塊。”
喬薇困惑:“你怎麼認得的?”
姬尚青笑道:“這塊的背麵有個朱砂記。”
喬薇翻過來一瞧,還真是,想到了什麼,她又問道:“父親,你之前見過這塊令牌嗎?還是,公主給你的時候,你才第一次見到?”
姬尚青想了想,道:“之前也見過幾次……但她似乎不太讓我知道,我也就沒多問。”
喬薇的眸光動了動:“那……皇上知道這塊令牌嗎?”
姬尚青若有所思:“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等等,他應該見過,昭明從皇宮搬出來的時候,裝令牌的盒子不心掉在了地上,是皇上撿起還給昭明的,當時皇上還問昭明這是個什麼東西?昭明笑著,民間挑來的古董,皇上笑她沒眼光,又還給她了。”
喬薇的臉色變了。
姬尚青問道:“你怎麼了?對了,你手上怎麼會有兩塊長風使令?”
喬薇沒答他的話,而是蹙眉呢喃道:“皇上要是見過這塊令牌,豈不是在冥修拿給他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了?”
“你什麼?”姬尚青問。
喬薇拿起了有朱砂紀的令牌:“父親,這塊長風使令是公主自己的東西。”
“什麼叫公主自己的東西?”姬尚青更疑惑了。
喬薇低低地道:“公主她……也是長風使。”
姬尚青怔住了。
……
皇宮,夜色幽幽。
禦花園的涼亭有了幾許涼意,福公公給皇帝披了件銀狐披風,撤下涼掉的酒,換了一壺燙的。
皇帝落下一枚黑子:“上次沒陪你下完,這次朕好好地陪你殺幾局。”
姬冥修神色平靜道:“夜深了,皇上不必勉強。”
皇帝醉醺醺地睜了睜眼:“怎麼是勉強?你是朕的表弟,朕喜歡你還來不及。”
姬冥修看著他,道:“皇上,你喝多了。”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朕清醒得很。”
姬冥修沒再話了,他酒量不好,極少飲酒,隻喝著手邊的茶。
皇帝又喝了幾大口烈酒:“朕突然想起了你母親,你母親酒量好,比朕的還好,朕每次喝都喝不過他,朕就在想啊,她一個姑娘家,怎麼比朕這個……這個大男人還能喝呢?”
姬冥修低眸,微勾起唇角:“薇酒量也好。”
“想你媳婦兒了?”皇帝醉醺醺地問。
姬冥修不可置否。
皇帝醉笑:“朕呐……是真疼你母親。”
姬冥修神色清明地道:“母親也十分敬重您。”
“她當然敬重朕,是朕把她拉扯大的!先皇在外打仗,回來就給朕一個孩子,這是你姑姑,你好生養著!朕都快二十了,還得管個奶娃娃叫姑姑……朕哄她……管朕叫大哥!”皇帝樂嗬嗬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朕上學也帶著她,吃飯也帶著她,睡覺也不得不帶著她,知道朕為什麼那幾年……都沒孩子嗎?都是你娘害的……冷了,‘我要和哥哥睡’,熱了,‘我要和哥哥睡’,打雷了,‘我要和哥哥睡’,什麼事兒沒有,還是‘我要和哥哥睡’……趕都趕不走!”
姬冥修靜靜地聽著。
“朕的昭明死了……”皇帝斂了笑,捶著心口,眼圈微微地泛紅。
皇帝又發了會兒酒瘋,姬冥修沒打攪他,需要他回應時他便回應一下。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桌上的熱酒都撤下了三壺,皇帝才好似終於平息了情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望向姬冥修道:“大梁的江山得來不易,守住更不易,先皇在位時,連年征戰,民不聊生,至臨死前終於給了朕一個太平盛世,朕得把李家的江山守住了,不能讓先皇與曆代祖宗的苦心付諸流水。夜羅是朕最大的威脅。”
姬冥修波瀾不驚道:“皇上希望我怎麼做?”
皇帝道:“鏟平夜羅,一個不留。”
姬冥修定定地看著他,他也豪不避讓地看著姬冥修,二人的眸光裏都有深意湧動,姬冥修道:“臣領旨。”
皇帝一笑:“朕給你備了一壺好酒,福公公,把朕的花雕拿上來!”
福公公拎著一個別致的酒壺走了過來,將酒壺放在皇帝的手邊,識趣地退了下去。
皇帝倒了一杯酒給自己,按著壺蓋,起身倒了另一杯給姬冥修:“這家的花雕釀得最好,你娘生前最愛喝了,用它為你踐行,想來你娘不會怪我了。”
……
姬家的馬車抵達了皇宮,喬薇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侍衛警惕地走上前:“來者何人?”
喬薇正色道:“我是丞相夫人,我要見丞相!”
侍衛問道:“可有聖旨?”
喬薇搖頭:“沒有。”
侍衛擺手道:“沒聖旨?那你還是在這兒等著吧,丞相大人被皇上叫去喝酒了!”
喬薇微微蹙眉道:“能不能幫我通傳一下?我有十分要緊的事告訴丞相。”
侍衛歎了口氣:“不是我不幫你,是皇上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去幫你通傳了沒用,不會傳到皇上耳朵裏的。”
……
皇帝端起了酒杯,似笑非笑道:“夜羅人生而為魅,是夜羅人都異常貌美,朕時常在想,再美能有你娘美?”
姬冥修也端起了酒杯。
皇帝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皇帝壓住了他的手腕:“你就不怕朕給你下毒?”
姬冥修雲淡風輕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罷,沒有絲毫猶豫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