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皆大歡喜(2 / 3)

這六爺瞧著威風凜凜,怎麼到了這個問題上,就跟個孩子似的好糊弄?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六爺,古人迷信,甭管什麼都能與鬼神扯上點關係,這是看他發達了,才是神胎,若他是個貧困潦倒的窮光蛋,那些鄉親怕是要他娘懷的是鬼胎、妖怪。

為驗證自己的猜測,喬薇微微一笑道:“你挺著急的,要不我替你進去瞧瞧?”

“你?”六爺一臉嫌棄。

喬薇一笑:“你忘了?我生過孩子的,老有經驗了!”

六爺猶豫了一會兒:“……行,你去瞧瞧。”

喬薇進了屋,太夫人就躺在床上,汗如雨下,產婆在給她接生,催她用力,兩個穩重的仆婦守在一旁,隨時靜候太夫人與產婆的吩咐。

看到陌生人入內,眾人的麵上都閃過一絲疑惑,喬薇笑道:“六爺讓我進來瞧瞧太夫人。”

眾人打消了疑慮,由著喬薇進來了。

產婆分開太夫人的腿:“用力啊!太夫人您要用力!”

太夫人使了一會兒勁兒,倒在床上:“我沒力氣了。”

產婆忙道:“參湯!”

一個仆婦立馬給太夫人喂了兩口參湯。

喬薇握住太夫人的手腕,探了太夫人的脈搏,這分明不是喜脈!

喬薇又趁著整理被褥的功夫摸了摸太夫人的肚子,這一摸,讓喬薇的心中滋生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太夫人要麼是腹腔內有巨大的腫塊,要麼,就是懷了石胎!

不論哪一種可能,都必須立即實施手術,否則,她會有性命之憂。

……

“什麼?你要給我娘動刀子!”院子裏,六爺暴跳如雷!

喬薇沒了先前的嘻哈之色,麵上一片嚴肅:“她肚子裏的東西在危害她的性命了,就這樣放任不管,很容易發生惡化,而且她疼成這樣,也不知是不是那東西移了位,壓迫到別的髒器了。”

“胡什麼呢,我娘是在生孩子!”他娘懷的是神胎,就是!

喬薇正色道:“你娘的脈象根本不是喜脈,你要是不信,再去找幾個不認識的大夫來,別一見麵就告訴人家你娘肚子裏懷了孕,你把肚子遮住,看人家怎麼!”

一番話,讓六爺傻了眼,因為不必喬薇提醒,他自己就找人驗證過,的確有人不是喜脈,但他與他娘都選擇相信它是喜脈的大夫。

喬薇接著道:“六爺,你要是還不信就進去問問你娘,這十年她肚子裏的神胎究竟動過一次沒有?她每個月的葵水又來了沒有?”

六爺將孫媽媽叫了過來。

孫媽媽道:“動啦,怎麼沒動?葵水啊,葵水也是來了的,這幾年沒了,想來是安胎藥起了作用,所以沒有出血了。”

還安胎藥呢?分明是絕經,不再有葵水了,至於胎動,八成是太夫人自個兒幻想出來的。

六爺的神色有些沉重。

喬薇歎道:“我言盡於此,怎麼辦看六爺自己。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那是你娘,不是我娘,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難過的也是你。你得想好了,娘隻有一個,沒了就沒了。”

六爺心中其實一直都存在這方麵的懷疑,隻是沒有人替他捅破這層窗戶紙,喬薇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將那層窗戶紙割得七零八落。

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喬薇:“你……會治病?你是女人。”

喬薇瞪他:“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會治病嗎?”

這倒也不是,他早年得過一次重病,去靈芝堂求診,就是一個女大夫給他看的,那大夫蒙著麵紗,一襲淡黃色衣衫,美如仙子,直叫他生不出一絲一毫褻瀆的心思。

那位女大夫的醫術甚為精湛,醫德也不錯,他那會兒一窮二白,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女大夫治完他的病,便叫他走了。

事後他發跡了,回靈芝堂找尋女大夫補上診金,卻被告知女大夫已經辭世了。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唏噓不已。

因有前車之鑒,六爺在接受女子行醫上比常人容易許多:“你有把握?”

喬薇客觀地道:“手術都有風險,我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但五成把握是有的,你若放棄治療,這五成的把握也沒了。”

六爺目光冷沉地看向她:“你治好了我娘,我不僅放你走,還向你磕頭賠罪;但倘若你治死了,你就等著下去給我娘陪葬!”

喬薇也冷下臉來:“就因為你這破性子,那些大夫才不肯與你實話,導致你娘的病情一拖再拖,拖了十年!你如今還敢恐嚇我?就不怕我手一抖,給你娘割錯了地方?!”

“你敢?”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全都是被你嚇的!”

“你……”六爺噎住。

喬薇淡道:“派幾個人去我弟的鐵鋪,我在他那兒定了東西,手術要用的,還有,拿紙筆來。”

六爺給大丫鬟使了個眼色,大丫鬟入書房,取了文房四寶,喬薇大筆一揮,寫下了幾張藥方。

古代沒有麻醉藥,隻能用麻沸湯代替,另外,止血與防止術所需的藥材、以及各種消毒的烈酒,缺一不可。

六爺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將喬薇早先讓羅永年定做的手術刀取了回來,同時回來的還有那些藥材。

喬薇先讓人把麻沸湯熬了,喂太夫人喝下。

太夫人喝下之後,很快進入了夢鄉。

室內光線不夠,隻能在室外做,前世大地震時,他們醫療隊也曾在室外做過手術,那是沒辦法的辦法,室外手術感染的風險很大,但不手術,死亡的幾率更高。

喬薇關上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六爺心急如焚。

裘管事擔憂道:“六爺,這樣真的沒事嗎?您才見了她一麵,對她都不了解,怎麼就答應她……這麼糊塗的事了呢?”

是啊,自己根本對她不了解,但為何就是信了她呢?

或許是她斂起嬉皮笑臉的神色,與他爭論病情時的神采,莫名像極了當年那個女大夫吧?

半個時辰後,喬薇出來了,果真如她所料,太夫人懷的是石胎,石胎未在子宮中發育,而是溜進了腹腔,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前些日子移了位,壓迫到脾髒。

幸虧發現及時。

……

夜幕降臨,喬玉溪哭著回了恩伯府。

徐氏正坐在房中陪兒子練字,餘光瞥見簾子一動,進來一道粉色倩影,心知是女兒回來了,問道:“今兒怎麼這麼早?不是要和丞相大人一起吃晚飯嗎?”

回應她的是一陣低低的抽泣聲。

徐氏連忙看向了女兒,這才發現女兒臉色蒼白、眼圈泛紅,淚珠子正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放下手中的繡活,走到女兒身邊,訝異地問:“這是怎麼了?”

喬玉麒瞟了她一眼,嘚瑟地道:“還能怎麼?八成是被我丞相姐夫給甩了唄!”

“喬玉麒!”喬玉溪厲喝。

徐氏一臉嚴肅道:“玉麒,少幾句!”

喬玉麒吐了吐舌頭。

徐氏挨著女兒坐下,拿帕子擦了她的淚:“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娘。”

喬玉溪泣不成聲:“大人……大人有孩子了!”

徐氏的臉色就是一變,看向書桌旁的喬玉麒,喬玉麒裝作認真練字的樣子,其實早已豎起了耳朵偷聽,嗯……其實不算偷聽,誰讓她們講話不避開他?

徐氏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壓低音量道:“你聽誰胡的?”

“大人他自己的!怎麼辦啊娘?大人都有孩子了,我死定了,我嫁不去丞相府了!”喬玉溪急得眼淚直冒。

女兒哭,做娘的心裏也不好受,可到底徐氏是過來人,不像女兒這般沒有城府,她拍拍女兒的手:“你先別著急,這件事是真是假還有待查證。”

喬玉溪哽咽道:“還查證什麼?大人已經親口承認了!難不成娘以為大人是那種信口開河之人?”

仔細來,徐氏一介深閨婦人,並未與丞相打過照麵,對丞相的了解全都來自於旁人的言論,然而就她了解的情況,她覺得丞相不像一個信口雌黃之人,可怕就怕,丞相實在不願意這門親事,不得已才找了個借口。

念頭閃過,徐氏正色道:“我且問你,老夫人可知此事?”

喬玉溪吸了吸鼻子:“應該不知。”

姬老夫人想抱重孫都快想瘋了,隻差沒當著她的麵兒叫她趕緊過門圓房,若果真得知大人在外有了骨肉,定不會不把對方接進府來。

徐氏冷冷一笑:“老夫人若是尚不知情,那麼此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怎麼?”喬玉溪止住了哭泣。

徐氏柔聲道:“你想啊,有了兒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丞相大人為何瞞著老太太?要麼,是壓根兒沒有這麼一回事;要麼,是孩子與生母見不得人,你覺得什麼樣的母子才會見不得人?”

喬玉溪想了想:“……身份低賤的?”

徐氏會心一笑:“沒錯,而且極有可能不是一般的低賤,帶回去,怕是連老太太都不想認,這樣的孩子,何懼之有?你大可將孩子接回來,大大方方地做個好嫡母,一來,彰顯了你的大度;二來,也讓老夫人那頭挑不出你的錯處。待他日你過了門,生下嫡子,那孩子也就沒什麼讓人稀罕的了。”

是啊,世人皆重嫡輕庶,她父親是庶子,大伯是嫡子,祖父便讓大伯世襲了爵位,其實父親又有哪一樣不如大伯呢?不過是庶出的身份,叫祖父瞧不上眼罷了。

等他為冥修大人生下嫡子,相信那個庶子也會失寵的。

“可是……那孩子的母親怎麼辦?”她可不想有個舉足輕重的女人分走大人對她的寵愛。

徐氏渾不在意道:“一個妾罷了,你將孩子要到身邊養,她連撫育的資格都沒有,拿什麼與你爭?你隻管記住,你越大度,形勢越對你越有利。”

喬玉溪似懂非懂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