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五(1 / 2)

鍾離淵讚許地望向白子謙:“白愛卿辛苦了,這些叛賊,便交與愛卿處置了。”白子謙躬身領旨,一招手,殿門外無數官兵魚貫而入,將那些侍衛團團圍住。

鍾離灃已然精神崩潰,他手下的侍衛原本就群龍無首,手上的長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眼下外麵進來那麼多官兵,他們這一方獲勝已是無望,便有了第一個放下長槍的人。

有了第一個,便不難有第二個,一個一個放下去,轉眼間便都投降了。

鍾離灃手下的侍衛垂頭喪氣地被官兵們往殿外趕,便隻剩下皇家眾人並白子謙,童陽,赫連三人還在裏頭。

鍾離淵冰冷的目光滿含威嚴,掃一眼眾人。在淺淺麵前,他是溫柔的,而作為一個帝王,他必須是理智威嚴的。

“鍾離灃,朕本不欲趕盡殺絕,畢竟從前你們母子雖未與朕交好,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帝位之爭,咱們各顯神通,朕也不怪你。可是如今朕已是天元的帝王,便容不得你這樣犯上作亂的臣子。”

鍾離灃依舊垂著頭跪在太上皇身邊,一動不動。

鍾離淵隻當他不知悔改,厲聲嗬斥:“朕封你為安王,便是望你一來安安分分,遵守為人臣子,為人兄弟的本分。二來便是望你能夠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可是,你如今做的事情,朕若不處決你,便對不起天下的百姓。念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朕,賜你毒酒,留全屍,按王爺禮製厚葬,你可服氣?”

等了許久,等到殿內冰冰冷冷,終於沒有等來鍾離灃的回應。

太上皇見他方才癲狂模樣,不由生出一絲舐犢之心,輕輕推一推他:“灃兒,快回答啊。”

推力送出,鍾離灃垂首半跪的身體頹然倒地。在場人無不瞳孔一縮,短暫的驚訝之後柳太妃第一個反應過來,衝到他身邊,抱著鍾離灃的頭。她顫抖的手拍一拍鍾離灃的臉頰:“灃兒,母妃在這裏,你快醒醒。”

鍾離灃緊閉的雙眸依然沒有睜開。柳太妃的手指顫顫巍巍把手指放到他鼻息之下,良久,她臉上漸漸醞釀出一個又驚又悲的表情:“灃兒,你醒醒,不要扔下母妃啊,不要扔下母妃啊。”

太上皇混濁的眼一陣酸澀,喉頭被塞住一般。他的小兒子啊,僅有的兩個兒子,如今就這樣在自己身邊無聲無息地死去,叫他如何能不傷心。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報應。

淺淺皺皺眉,遞了個眼神給童陽。童陽會意,上前檢查他的屍身,檢查完之後他不禁歎了口氣,抱拳向柳太妃說:“太妃節哀吧,鍾離……安王爺是因為心悸而亡。想來是情緒太激動的緣故。”

心悸,不是毒藥就好。淺淺略微鬆了口氣。

鍾離淵斟酌著開口:“柳太妃,朕對不住你們母子,是朕心急了。”

沉浸在悲痛中的柳太妃淚流滿麵地抬起頭,望著自己身前的方向,聲音中雖有悲意卻無恨意:“不怪你,是灃兒自己做錯了,不怪你……”說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哽咽無比。

好好一個除夕宴,卻鬧成這樣,清寒的梅花香氣縈繞在淺淺鼻尖心頭,卻再沒有最初的歡喜心情。

宮門外響起陣陣爆竹聲,在空曠的宮苑內發出無數回響。滿天五彩的煙花開滿了四四方方的天空,可如今,鍾離灃也將永遠躺入那四四方方的棺材了。

太上皇終究不是如此感性的人,片刻過後便聲稱自己身體不適,先一步離去。略微蹣跚的步履在門檻處踉蹌一下,可他最終沒有回頭,扶著門框迎著凜冽的寒風出了殿門。

太妃們接二連三離去,最後隻留下端坐的太後。

柳太妃跪坐在地,抱著鍾離灃的屍身低低啜泣。一襲朱紅的衣擺出現在她視線裏,這樣喜慶的顏色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太後笑著蹲下身撫摸了一下鍾離灃的臉,笑意盈盈望向柳太妃:“柳妃你何必如此傷心呢?”

“這是我的兒子。”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滴落在鍾離灃臉上,仿佛是他流出的淚。

“對,這是你的兒子,所以本宮很開心呢,我的沅兒終於又多一個人作伴了。”嬌柔的語調仿佛摻了毒藥的蜜糖,甜蜜而有毒。她大笑著起身,衣袂翻飛而去。

鍾離淵攜著淺淺走到她身邊,靜默的殿裏隻留下衣料摩擦著地板的聲音。“太妃,您節哀吧,讓他好好安息吧。”鍾離淵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但本能地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