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六 另一個夢(1 / 3)

縱使童陽快馬加鞭趕往宛州,終究也至少需要在路上耗三天。靠著他臨走時候留下來的珍藥,鍾離淵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淺淺。

對於他來說,或許這一次並沒有上一次那樣艱辛,卻給了他更大的精神壓力。

上一次的淺淺,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像是一座雕塑。這一次的她,冷汗直流,神情驚懼,他好想入夢去陪著他。

六皇子府的主院裏隻留下雲舒等幾個丫鬟,偌大的庭院空蕩蕩的,枯黃的落葉在地上盤旋翻滾。靜的可怕。

鍾離淵守在床頭三天,不眠不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已經是第三日了,他隻是依靠著自己腦海深處的意誌力支撐下來,守著她身邊。

彼時雲舒在幫淺淺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她不知道,平日那樣淡然的小姐,為何會出現這樣驚懼的表情。

有時候,小姐猛然的吸氣,然後一口氣吐不出來,她幾乎都要以為小姐就這樣去了。可是幸好沒有,她隻是被嚇到了,嚇得忘了呼吸。

夢總是極其容易忘記的。就算是一個夢翻來覆去地做,也永遠猜不到夢的結尾。

那張模糊的臉變得清晰的過程,一次一次,反反複複碾壓著她的心髒,幾乎無法呼吸。而每次到最後一刻,她才發現,我早知道的,那就是他啊。

不做夢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醒了,隻是眼睛睜不開而已。她想,剛才那個夢真恐怖啊。夢中的疲憊襲來,她以為自己不堪承受,又睡了過去。

然後那個夢境又出現在她眼前,周而複始。

日出日落,轉眼第三日也已經落下帷幕。鍾離淵逼著自己喝了幾口參湯,終於在明明滅滅的燈影裏睡了過去。

雲舒試了很多次,可是掰不開鍾離淵拉著淺淺衣袖的手,隻好在他身上搭了一床被子,拿著水盆出去換熱水。

童陽拉著跌跌撞撞的華大夫回到六皇子府的時候,天上隱隱籠罩著驅逐不散的烏雲。

六皇子府裏難言的低氣壓牢牢地扼住每一個人喉嚨,無法呼吸。這樣大的府邸,鴉雀無聲,隻剩下落葉劃過地麵時發出的幹澀的聲音。

童陽沒關心這些,直奔主院。鍾離淵在裏麵。

沒錯,鍾離淵在裏麵,手上抓著一塊素色的衣料。童陽眼尖地看到上麵層層暗線繡出的辛夷花。那是淺淺最鍾愛的花樣。

這樣頹廢的樣子,那樣空蕩蕩的床。一種幾乎壓倒童陽的想法湧上心頭,讓他眼前一黑。

許久未動的鍾離淵慢慢抬起頭,露出他通紅的眼睛。童陽仿佛被扼住喉嚨一般,說不出話來。

好在鍾離淵還是清醒的,他張張嘴,聲音如同被磨刀石打磨過:“她沒死。”

童陽心頭極大地放鬆了,湧上一層幸福的感覺。然而下一刻,如墜冰窟。“她失蹤了。”

失蹤,這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淺淺身中奇毒,沒有珍貴的藥丸續命。是生是死,他們一概不知道。

鍾離淵撐著講完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再一次被攪得風起雲湧。

雲舒不過出去燒了熱水,又端回來,進門的時候看見鍾離淵安心地睡著。她擰了帕子,轉身往床榻這邊走。

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床榻是空的。那一刻,她和噩夢中的淺淺一樣,忘了呼吸。

高亢驚慌的尖叫把熟睡中的鍾離淵吵醒,雲舒淚水橫流的臉搖晃著出現在他麵前。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手,可是這一次衣袖那一端沒有傳來任何有重量的感覺。

一截衣袖,輕飄飄的,靜靜躺在他手心。

淺淺,在他身邊,被人悄無聲息地帶走了。

現在,所有的侍衛都被派出去找了,可是一無所獲。時間越久,就越多一分絕望。現在的六皇子府就籠罩在濃濃的絕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