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乳母把小皇子抱回去。林妃依依不舍地看著乳母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慢慢回到屋子裏。
華美的飾物擺滿宮殿,林妃環視一周,看著黃金上泛起的冰涼光澤,忽然開始想念自己在家時的閨房。
雖然不是這樣金雕玉砌,隻是些普通擺設;雖然沒有這樣多的侍女,可是卻真正屬於自己。
現在,作為一個母親,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控製,什麼都做不了。
林妃抬起雙手,淡淡吩咐:“更衣。”略施粉黛的臉頰在暗黃燈影裏蒙上一層毛毛的邊,柔和無比。
宮室一間一間地暗下去,整個皇宮慢慢由白日的喧囂忙碌陷入難得的沉靜。
今夜無月,林妃半夜被驚醒,外麵有人急急拍門。驟雨一般的拍門聲叫醒了整個宮室的人,一開門,原是小皇子身邊的乳母。
林妃因為被吵醒而微蹙的眉忽然就舒展開來,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好的感覺。顧不上穿戴好,披了件披風就趕緊去看小皇子。
小小的人兒包在繈褓中,呼吸急促,麵色蒼白,嘴唇發烏,林妃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小的人他們也忍心下手?為什麼?
年邁的禦醫磕磕絆絆走進來,執起他纖細的胳膊,細細診脈。中毒,那禦醫幾乎急的要哭出來,怎麼會中毒?解毒已經來不及了啊。
林妃看著禦醫的臉色迅速變得灰敗,一改往日溫柔做派,厲聲喝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開藥?”
禦醫嚇得爬到在地,身體抖得像篩糠一般:“娘娘息怒,小皇子恐怕,恐怕救不回來了啊。”
此言一出,滿宮寂靜,隻聽得禦醫斷斷續續的話語:“這毒,是赤膽,取了赤膽蛇的毒素製成,若是成年男子,興許還能救回來。可是,可是這麼小的孩子,實在是……”
餘下的話已經說不下去了,禦醫狠狠叩頭,隻希望保住自己的命。
就在滿宮裏以為林妃要大發雷霆的時候,她輕輕的聲音響起:“你們出去吧。”這樣柔的聲音,仿佛怕打擾了懷中的孩子。
乳母輕輕拉上門,隻看見林妃將臉頰挨在懷中小皇子臉上,淚水撲簌簌落到繈褓中。一向溫婉優雅的林妃此時衣衫不整,發髻散亂,好像被奪去了整個世界的希望。
乳母不忍再看,悄悄退下去。
林妃一個人與小皇子呆到天亮,她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懷中一點一點失去聲息,身體慢慢變得冰冷。
她何嚐不想救孩子,可是她知道,即使這次不成,今後還有人無數人要來殺他。就算是安穩活下來了,也輪不到這孩子登上帝位,畢竟這孩子的父親,不是天元帝啊。
或許想好一點,他做了皇帝,那又如何呢?終究他會和自己一樣,被牢牢握在主上手中,一輩子做個傀儡。
與其這樣,不如就這樣讓他死去。
林妃靜靜望著自己懷中的孩子,知道窗外陽光滲透進來,照到他們身上。
“你看,太陽出來了。”林妃輕輕叫著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毫無反應。兩行清淚慢慢滑落,林妃將他放在搖籃中,輕輕搖著。
宮中夜裏發生的事情自然逃不過眾多耳目。早朝時分,柳延慶就淡淡與鍾離灃對視一眼,說明了全部。
太監高聲喊上朝的聲音傳來,大臣們慌忙整理好朝服,魚貫而出。
行完叩拜禮,天元帝高深莫測地使個眼色給近身太監。太監會意點頭,取出一道聖旨,高舉宣讀:“皇七子鍾離灃聽旨,皇七子鍾離灃端恭勤謹,治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實為社稷之才,今冊為皇太子,欽此。”
鍾離灃接過聖旨,看一眼臉色陰沉的白子謙,淡淡回頭。
算算時辰,早朝差不多該下了。淺淺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天,估摸著小皇子身死的事情應該傳遍朝野了。
隻是她很好奇,白子謙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一個皇子,一個年幼的皇子,一個完全被自己掌控的年幼的皇子,對於他這種人來說,的確是無法替代的優秀棋子。真好奇。
正想著,童陽飛身跳下來:“小姐,天元帝下旨立七皇子為太子了。”
“哦?”淺淺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來,這動作可真大,比她料想的快多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她就能完全確定那隻母蠱在誰的手上了。看來,我們又要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