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辜負春心聲寂寂(1 / 2)

禁苑金城,奢華宮室,一麵朱紅高牆隔離了兩個地界。人若是長久的站在高處,心也就習慣了高處。同樣心高固執的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先妥協,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而他,永遠是那個最先低頭的人,心中牽掛太多,生性不爭,在意的總是一個情字,尋求最好的解決方法,他從來都是退讓。

莊嚴靜穆的朱柱長廊上,兩個男子並肩而立,悠悠地望著遠方,入目而來的是無數錯落有致的金碧宮室,白玉石橋,玉帶清河,華美瑰麗。“我該回去了,”慕子逸出聲道,在宇宮也待了些許日子,縱然再不舍,不忍,他也隻能離開,他終究無法護著她一輩子,“小月和宸兒,托付與你。”

沈曄宇的目光動了動,似有無數畫麵通過記憶的裂縫滲透出來,在內心動蕩不息,“子逸,謝謝你。”曾經無數次,他也是這般的隱忍退讓,周旋於幾人之間,三言兩語,或大或小,化解無數糾紛。

慕子逸似是無奈,把妹妹留在這裏已是他唯一能做的,宸兒再不肯認曄宇,也是他們的家事,他無力相幫,“宸兒對你有怨,你好好待他,時日久了,也就好了,他若肯鬆口,小月的心結自然也就解開了。”

“這孩子執念太深。”這也是他最無力的地方,宸兒太過自強,警覺太高,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對他這個父親更是憎恨厭惡到了極點,近一月的時間,也沒能與他親近一星半點。

“就當是,對你的懲罰吧。”慕子逸揚起唇角,眼裏蕩起一絲笑意,“若能降服他,你還怕後繼無人嗎。”

沈曄宇點點頭,這倒是實話。宸兒生性穩重,玲瓏心思,更兼隱忍堅持,近一月,從不見其心浮躁動,表麵毫無動作,實則暗地裏一直著人探查,好幾次寧芊都險些著了他的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逐漸清晰,長廊的盡頭,慕汐月漸漸走進,隻是再沒有了以前那般歡快自然,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稚氣,她愈發變得沉默寡言,再沒有出過碧水城,常常一個人一坐就是一天,時而會記起那一襲青衣,許下的琴舞合鳴,轉而又成了十二峰崩塌,亂石湮沒青衫,慘痛如斯,漸成夢靨。

“哥哥。”她在兄長身前站定,抬眸看了一眼這座禁苑的主人,風止無波,又低垂了目光。

“小月,”慕子逸看著她,稍有豫色,還是開口話別離,“哥哥該回去了。”

耳邊是最熟悉的兄長在跟她告別,身體忍不住的輕微一顫,抬眸的瞬間眼底一絲驚懼的慌亂落入他的眸中,心又緊了一瞬,可她終究隻說了一個字:“是。”若換了以前,她一定會拉住他的手,笑著說她也要回家,若不答應,就扯著不放,一直到他答應為止。每次,慕子逸總是很輕易地就敗下陣來,然後,如她所願。

“小月,你長大了。”再不是以前那個長不大,愛撒嬌的小姑娘了,拉起她的左手,無瑕的肌膚上一道疤痕貫穿了整個手心,慕子逸雙手合住她的掌心,聚起真栩虛影,幽然碧熒,“這疤痕實在不配我的妹妹,不要也罷。”

慕汐月猛然將手抽回,右手護住左手,輕聲道:“總之我也不會再跳舞,留與不留都一樣。”因八年前手廢,一舞傾城動四方的慕家小姐極少再出家門,其驚天舞曲亦掩埋於塵,再未起弦一舞。

沈曄宇憶起她手心傷痕,當初寧願自殘也不要他救,慕家小姐以舞為生,這道疤痕想要除去再容易不過,可她一直留著它,寧樂舞塵封,也不肯將它抹去,這傷是有多深,“那就先留著吧,我刻下的,自然由我來抹除。”對慕子逸承諾,也是對他自己。

“與殿下無關。”她一語拒絕,淡淡解釋,“汐月曾許諾一人,琴舞合鳴,如今琴聲已歿,舞曲自然塵封。”

“小月,”慕子逸拉她入懷,低聲責怪,此話誠然是她過分了,“再怎麼鬧也不能這麼氣他。”

“是我也好,不是我也罷,這一次我不會錯了,子逸過幾天就啟程回碧水城,我不打擾你們。”沈曄宇冷冷回她,轉身就走,柳若塵已經死了,他不該計較,可是頭腦卻很清醒的告訴他,他真的在憤怒,琴舞合鳴,內心從未有過的動蕩激怒。從容轉身離開,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