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傅智與父親一起把母親送到手術室門口,對父親說:“爸,還早著呢,你到外麵轉轉,我去找張主任請假,跟同事打個招呼。”
傅宏擺擺手說,“你忙你的,我那裏都不去,就在這裏坐等。”
傅智隻好由他。
病房本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她離崗了,她管的病床隻好由幾位同事分管。但張主任和同事們都知道她情況特殊,十分同情,因此增加一些工作量並無怨言。她獲準一周事假,心情好了點,下樓就給德光打電話,接通便問:“你回來沒有?”
德光答:“我已經到手術室門口,跟爸在一起了。”
傅智三步並作兩步,趕往外科大樓,乘電梯直上7層。
剛出了電梯,就聽見父親粗聲說話:“我去找他,除非他死了!”
德光聲音:“爸,你冷靜一些,等傅智來處理。”
傅智渾身起雞皮疙瘩,小跑著來到手術室門外。
手術室門外椅子上坐著十幾位、還站著5、6位病人家屬。
德光正拉住氣衝衝的父親勸說,看見傅智臉色刷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跑來,忙說:“珍珍來了。”
傅智哆嗦著嘴唇問:“出了什麼事?”
德光便拉她離開眾人,小聲告知:“我才到這裏幾分鍾,剛才手術室有位護士開門露出一張臉,問何德香家屬在不在,我說在,她說畢醫師讓告訴你們一聲,發現病人腹腔有一塊過去手術遺留的紗布,等手術結束給你們看。我問爸,媽哪一年手術的?爸說還是你6歲的時候,做的結紮手術——”
見傅智抱頭蹲了下去,德光不敢再說,急忙拉她起來,把她靠牆壁擁住,小聲勸慰著。
傅宏早已站在旁邊,這時咬牙切齒地說:“閨女不要急,這塊紗布害你媽29年了,我們不能饒了胡一庸那個混賬!”
傅智做夢也想不到,這種事會發生在母親身上,可以想象,母親經受了多大的痛苦折磨啊!胡一庸啊胡一庸,你怎麼能如此荒唐、粗糙?自己作為醫生竟然也沒有及早發現蛛絲馬跡,這是多麼嚴重的失責!憤怒、哀傷加上自責,瞬間擊垮了她,她埋下臉壓在德光胸脯上痛哭。
這時,有幾位病人家屬在旁邊圍觀,一人插話說:“聽說胡一庸是肝癌,就住在這裏。”
有人接道:“這種人就該死!”
傅宏正想問胡一庸的床號,見電梯那邊過來幾個人,細看卻是李國基、張仁英、何德芳、周雲鬆、傅寬、傅裕。
李國基急步過來,握住傅宏的手,動情地說:“兄弟,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何德香是大好人,老天會保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