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智對醫院以科室經濟承包為主要內容的改革本就很不讚成,認為那必然導致醫務人員向錢看,這違背她在學校學習過的醫療衛生工作的宗旨,甚至違背了醫務人員的良心,因此,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苟同。但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好比在滾滾洪流來襲時的一片葉子,不是隨波逐流,就是被它卷走、吞沒,由不得自主的。她還沒有笨到做唐吉坷德的地步。不過,不能抵禦洪流,也可以努力獨善其身。她按照過去的做法行事,已經艱難地堅持了好久。
麵對張主任苦口婆心的勸導、啟發,軟硬兼施的責備、訓誡,她內心不接受,不服氣。她居然不合時宜地大膽地反問領導一句:“誰來考慮病人的利益呢?”
張主任啞然失笑:“你和我都不是聖賢,不是救世主,這種偉大的問題,交給偉大的人去考慮和解決。我們就是一個普通醫生,隻能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話說回來,你考慮了也沒用,想抵製醫療改革是白費力氣,人不能做以卵擊石的蠢事,對不對?我是希望你好,希望你不要受到損失,才來勸你的。當然,我也不否認這裏含有我的私心,因為我們的利益、科室的利益是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張主任歇了一口氣,見傅智沒有激烈反對的表示,就繼續說道:“現在,大家已經嚐到甜頭了,都暗暗競爭著。這不奇怪,趨利避害是人和動物的天性。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你特立獨行的舉動,是在與大家為敵,這已經很不明智,很不好了。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和體驗到,做孤家寡人是會非常痛苦的。”
傅智無話可說,跟他說什麼也沒用。他什麼事都明白,他就願意做一個從上從眾的人。不過,他本質上是個好人,過去對自己也一直蠻關照的,跟他吵架,一不忍心,二也沒有意義、沒有結果。於是,她咬牙壓住了脾氣,不再跟頂頭上司辯論。
張主任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她能不能按照我的指點去修行,我就管不著了。如果她一意孤行,最多也就是科室、自己跟著受一點損失而已。於是,他說“你再好好想想”,就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