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我們啊,有絕招呢!”
傅智:“什麼絕招?”
傅宏:“往腿上塗過煤油。”
傅智:“下次我也塗煤油。”
父親擺手:“不要下次了,下地是我們的事情,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聽見沒有?”
“聽見了。”
“現在就家去。”
傅智正對螞蟥心有餘悸,就順水推舟,告別爸媽先自回家。
經過那片稻田,她怕再聽見聒耳的議論,低著頭走得飛快。到了自家屋前,猛然瞧見豬圈柵欄邊站著一個人,吃了一驚,細一看,卻是德光,便叫了一聲。
德光轉過頭來,露出驚喜的笑容:“你上哪裏去的?”
“去薅茨菇草咧。”傅智口氣有些得意。
德光做出誇張的表情:“不要嚇我,你要下田,茨菇該倒黴了。”
“為什麼?”傅智拿下鬥笠扇風。
“不是把它們當草拔掉,就是踩到它們,不曉得它們會罵你多少壞話呢!”
“去你的。你站這裏幹什麼?”
“我想你家的豬了,特地過來看看。”
傅智噗嗤一聲笑起來。
“我以為你找金山問習題的,原來真下田了,腿上還有爛泥呢,啊呀,被螞蟥叮過了?”
傅智仿佛打了一個勝仗,語氣自豪:“三個!我一點也不怕,是我爸給我拍下來的。”
德光裝出一本正經:“我絕對相信,不怕螞蟥的人,都是讓別人拿下來的。”
傅智大眼瞪他:“你真不是一般的壞。”
德光對她的表情視而不見,顯得非常輕鬆:“是嗎?我怎麼覺得我是活雷鋒呢?”
他說著話,一邊打量對方。有好幾個星期不見了,眼前的姑娘仿佛很陌生,不僅跟十年前那個黃毛丫頭再也無法劃等號,跟上次見的珍珍好像也有明顯變化,身材似乎高了不少,臉蛋也豐滿了一些,胸前已經看得見小山起伏。
他臉上一熱,心中打鼓,慌忙轉移目光,看豬圈裏的大豬。
傅智也在打量他。不知不覺地,他變成一個小男子漢了,可能是經常打籃球的緣故,渾身肌肉豐滿結實,胸脯挺出,喉結隆起,唇上生出了細細的胡須,聲音也比過去渾厚,富有磁性。
但是,傅智開竅偏遲,此刻還在天真爛漫階段,不理解德光的心思。那時的女孩多數是秋季稻——晚熟。自從德光去東湖中學讀高中,她有許多日子不再秘密聯絡他問習題了。因為媽媽曾經提醒過她:女伢子大了,不能跟男伢子接觸太多,有難題就在學校問老師,或者問比你懂的女同學。母親雖然沒有點名,心裏是有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