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我和他共躺在一張床上,自是求之不得。可他呢?他心裏是和一個叫祝瑤的人躺在床上麼?
我良久不語。茫茫然躺在床上,直至他呼吸越來越重,突然感覺有片濕軟吻著我的脖子。我渾身立馬僵得跟木頭一樣,他抬眼望著我笑了一記,笑得是那麼蠱惑人心,接著又再一次埋得更深更深??
“胭脂??”他喘著粗氣叫我的名字。
“嗯?”我呼吸也有些不穩。
“你身上好冷??”
我抓著輕紗帳簾說道:“是麼?我??我隻是有些緊張??”
他扯著唇角笑得絢爍燦爛。
而後紗帳裏發生的一切,我想放在天界應該是雙修,放在人間應該是魚水之歡吧。
等兩個人呼吸都慢慢平穩了,我木楞楞的盯著房梁覺得這一切都似夢一場。
酒勁過了,他平躺在床上,不再看我,許久後不帶一絲溫度的問我:“胭脂,你願意簽一份死契留下來麼?”
留下來做什麼?天天給他唱曲兒麼?還是天天看別人跟他唱曲兒?
我搖頭。
他很是惋惜的歎了口氣:“那好吧,我也不強求你。我這便要回去,趁著月色不濃,看會夜書。”
說罷,輕鬆的翻了個身坐起來起來,隨意合上件中衣就下了床。
渾身帶著無盡的疲乏頹然一鬆??就如一個破碎不堪的布娃娃被扔在地上一般,靜靜地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慢慢遠去。推開房門時,那不知何時侯在門外的蒙麵女子蓮步跟去。
昀傾邊走邊留了句:“一切照老規矩。不過別喂她孟婆湯。”
“主子不怕她以後出去泄露了你的真??”
蒙麵女子話未語完,昀傾擺手道:“小丫頭一個,不會有人注意。她身子虛寒,腿有傷疾,飲下此湯,太煞身體。”
那蒙麵女子微微點頭道:“是。”
突然她又猛然想起個什麼,猶豫著,卻沒說出口。
但見她嘴唇翕動半天,終於是非說不可:“但主子,祝??祝??那女子的水明你當真不要回來麼?或許還能補上你那碎裂的心口??”
他頭也未轉,步也未停的朝池上的小橋走去,邊走邊無限愜意的笑吟:“從此無心愛良夜,任她明月下西樓!蓮心,從今往後,別在提她??”
我躺在床上,眼裏的事物開始慢慢模糊,隻覺乾坤鬥轉,月隱星斜。像還是個飄零的浮萍墜入了巨大的漩渦,被旋轉著吸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巨口。
原來蒙麵女子便是蓮心。
如今,總是是明白了蓮心曾經的一番話。她以前說:恩已報完,兩不相欠,就是讓我帶著最美好的臆想離開吧。
這即是她所謂的報恩,誰知道,我又傻乎乎的回來,親手戳破了這妙不可說的慌言。
目光呆滯的看著蓮心走了進來,在桌上倒水,又去了丹藥化在裏麵。她用湯匙拌勻,遞到床前:“胭脂,能起來麼?不能起身我喂你便是。”
我罔若未聞。
蓮心左手把湯匙抵到我唇邊,右手從胸前的衣襟處掏出一張紙來:“喝了吧,喝了賣身契就還給你,另贈盤纏,你從今往後就自由了。”
說罷就用湯匙喂撬開我的唇齒,而我一聞幾乎就要作嘔,一大股避子丹的味道!
“我不要喝!你拿走!我不要喝!”我把手一甩,聲嘶力竭的吼,如瘋了一般,隻是因為無力而顯得有些嘶啞。
蓮心沒了耐性:“像你這樣和公子過了一夜便想留下來的比比皆是。今天你看到的那些女子不都是這樣麼?”
“你想像她們一樣,也好辦得很,喝了這避子湯,簽一份死契,公子也有的是閑錢來養你。可是,你永遠隻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樂子,且永生不能跨出這座宅子,你明白麼?”
從她話語裏,我知道這避子湯是非喝不可。
我一副想開了的樣子,沒有去接湯匙而是直接奪過碗來一飲而進,再把碗翻過底來讓她看看我是一滴不漏。
然而我隻是裝裝樣子,藥全被我撒在地上掩起來了。
她滿意的把賣身契塞到我手中,攙著去我去取盤纏,而我轉頭看著那隻有自己能看到的避子湯藥,撒在床前的一片石磚之上,迎著一陣夜風幽怨,是如此清寒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