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以往說話的口氣，似乎之前的事從未發生過。
頭頂的紅布被拉了開來，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進來。唔，好些天不見太陽，竟是有些怕了。
我躍躍欲試幾次，最終才緩緩的飄出了瓶子。
我輕輕攤手，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飄渺的花葉慢慢的聚攏成十指，又被自己驚得驟然四散。
昀傾伸手來握住幾片：“不急，慢慢來，試著把力聚到一起才能恢複人形。別害怕，窗戶和門都被我封死了，沒有人會看見，也沒有風能將你吹散。”
花葉顫了顫，不知他能不能看懂這是我的點頭。我慢慢聚力，那些花葉又飄到一起，逐漸凝成個粉紅的手臂，手掌，再慢慢地變成了指節，直至衣服也化了個實打實。
一旁銅鏡裏的人兒，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凝翠。我，依然是從前的那個阿瑤。喜上眉梢，想一把撲向昀傾，卻又想起如今的身份，手又生生頓在半空不敢往前。
沒想到昀傾一把將我攬進懷裏，我莫大的委屈化作嘴邊一道墜弧：“他們都說我是妖，都說我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本來看著怪異的自己就害怕得很，謙遲還拿箭指著我，我好害怕，好怕那一箭離弦，、腦袋瓜子就刺穿了，那該有多疼！嗚嗚嗚，而且……關鍵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昀傾撫著我的頭，像在哄一個受了驚的小孩：“不哭不哭，有我在。遲小將隻是做得凶，萬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置你於死地。”
我抬眼認真的瞧著這個對我一如既往的人道：“你為何對我那麼好？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是隻妖麼？”
昀傾笑著拭幹我眼角的淚水：“你不會一直都在瓶子裏打呼嚕吧……沒聽見我會在下月初一娶你麼？”
再一次聽見這……這世上最好聽，最好聽的情話。我羞羞的低著頭，不說話。
昀傾卻是把我的頭攬在他肩上輕聲道：“怎麼？不樂意？”
我一個頭搖成兩個大：“殿下發令，小女怎敢不從……隻是我如今的身份怕會連累殿下，而且你最近這麼勞累，我不想殿下分心。要不然，等戰事結束，我們再做打算？”
昀傾看了看我後頸上的牙印，神色有些微不可查的焦鬱：“早些好。我頂了父王好幾天的罵才應下來的，娘子難不成還希望我再求他一次不成？”
“不要，不敢勞煩夫君殿下再受苦呢。”
昀傾望著我配合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忽然他又想起點什麼，心情有些低落起來：“隻是無論怎麼說，父親都隻肯給你一個妾身的名義。”
他見我把頭一埋，連忙在我呢喃：“不要擔心，戰事一過，我就帶你離開。如果你隻是個妾，那我昀傾今世就隻有這個妾，你說可好？”
什麼叫義無反顧，生死相許。也許從他說出這句開始，我就明白了。就算遲小將再次把箭抵上我的額頭，我也是要同他成婚的。而且，永遠，永遠隻愛他一個人。
我沒有回答他，是因為喉嚨有些不爭氣的哽咽，老哭可不是我的風格。遂憋著不敢說話，隻輕輕的踮起腳尖，在他臉畔輕啄了一下。
他眸中一愣，隨即眼角浮起溫暖又明亮的笑意，一手扶住我的脖子，一手掀開耳畔的細發，輕輕地又不容拒絕的吻了上來。
和魔君冰冷的唇不一樣，昀傾的吻炙熱暖溢，讓人戀戀不舍。唇齒纏綿之餘，眼睛半闔半睜地瞥見窗紙外頭，枝蘭葉盛，春光皎潔。
而花影斑駁中，一抹水藍的身影逆著午陽踉蹌著走遠了，留著我和昀傾還在房內耳鬢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