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亦如魏藍青此時的心情。
翠玉抬著小托盤,跟著魏藍青躡手躡腳的從房中出來,她輕輕掩上房門,小聲問道,“連翹姐姐還好吧?”她不懂醫術,看著連翹燒的通紅的臉,隻能詢問自家小姐。
魏藍青有些不確定,“還好吧。”從義莊回來後,當天夜裏連翹就發起了高燒,一直到現在都沒能退下去,她真的不確定。
連翹,連翹,原來她竟是那樣與藍師父相識。回想起她的那些經曆,魏藍青隻覺得心疼,一個小女孩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含淚埋葬自己昔年的親友。
房中病榻上的連翹噩夢連連,夢中她回到兒時,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鄰裏和諧,她坐在溪頭和小夥伴們一起嬉戲玩耍。畫麵一轉,竟然變成了道士虛偽的笑,在他們身後屍骸滿地,惡臭熏天,蠅蟲肆虐......
“不要!”連翹掙紮著從床上爬起。
聽到連翹的驚叫,魏藍青奪門而入,她抱著連翹,“連翹,別怕,是夢,別怕......”
連翹瑟縮在魏藍青懷中,低聲抽泣。
“連翹姐姐。”翠玉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往日見到的連翹總是進退有宜,安靜從容,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何時見過她這般脆弱。
翠玉笑了笑,“連翹姐姐該喝藥了,我去端藥。”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魏藍青拍著連翹的背,小聲安慰,“師父總說,往事如煙,可最後師父還是放不下,還是那樣的去了。”她聲音飄渺,“我總在想如果師父真的能放下,她現在是否還能好好的在我身邊......哥哥很忙,自小隻有你和師父陪著我長大。師父沒了,如果你再怎樣的話,我該怎麼辦。”
“夫人......”連翹淚眼婆娑,眼前不由浮現了藍嬙的陰容,是她將自己帶出了那個深淵。可是在過去的那麼多日子裏,她不止一次的埋怨過藍嬙,為什麼,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要自己活在內疚和恐懼之中。
過了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想明白了——生死有命。可是直到昨天她才明白,自己一直沒有明白過。
“我為什麼要活下來?”連翹仰頭望著魏藍青,神色呆滯,“你說,我為什麼要活下來!”
“連翹,你魔怔了,冷靜一點!”
“魔怔?”連翹喃喃重複,突然她神情變得瘋狂,她抓住魏藍青的胳膊拚命搖晃,“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要救我!藍嬙,你為什麼要救我,這麼些年來,我活得很辛苦,你知不知道?夫人,我好累,真的好累......”說著,連翹不由落下淚水來。
“對了,不活著就行了啊。”連翹突然笑出聲來,她跳下床,嘴裏喃喃著不活著的話,一頭就向柱子就撞去。
“連翹!”魏藍青死死抱著連翹的腰,她抱得越緊,連翹掙紮的越厲害,“放開我,放開我!”
看著連翹這幅模樣,魏藍青真的快要哭了,“連翹,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