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隨著天子詔書的頒布,提心吊膽了一夜的兩家人都安靜下來。魏府,魏征安撫有孕的明珠玉睡下後,獨自一人去了書房。宋國公府,蕭瑀滿臉疲憊的倒回椅子上,靜靜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一收到消息,蕭昉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府,對於皇上突然取消民間所有嫁娶的事,他心底不是喜悅,而是更深的擔憂——他背叛了太子爺。
入府後,蕭昉捧著荊條,跪在某處屋宇前,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李世民帶著三名府醫匆匆趕到東宮。剛到殿門前,秦王就被明祈攔在了門外,李世民不悅,“怎麼,本王還不能進了?”
明祈躬身恭敬回答,“回殿下,陛下在裏麵。”話剛落音就聽到裏麵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是老二嗎?進來吧!”
明祈退下,立刻又宮女上前推開殿門,秦王領著府醫踏入。隻見他那高貴威嚴的父皇一身明黃的龍袍坐在床邊,親手捧盞喂藥,而他那大哥一身燕居服飾,白色的錦袍上繡著朵朵祥雲,舒衣敞袖,發冠未束,斜窩在一個淡金色的引枕上。秦王目光微閃,攬袍下拜,“兒臣參見父皇,臣弟參見太子大哥。”
“見過秦王殿下。”滿屋宮女行禮,此時秦王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太子身上,所以也沒能留意到角落裏湖藍色衣服的女孩兒。
“起吧起吧。”帝王放下藥盞,上前扶起這個兒子,笑容和藹,“你也來看你大哥?世民這是有心了。哼,不像老四那家夥居然沒來看一眼,真是白白學了那些孔孟之道!還不如老三,都知道趕著回來看一眼。”
秦王心中狐疑,三弟不是還未班師回朝嗎?“三弟來過?”
“嗯,不過與你前後腳吧,現在他該是趕回軍營了。”帝王拍拍兒子的肩膀,似乎是有些感慨,“老三純善,甚的朕心。”
不過是老三沒有爭權奪位的心思,不能威脅到大哥的地位罷了。秦王如是想到,麵上的表情卻是恰到其處的恭順,“父皇英明。兒臣從府中帶來了三名府醫,希望對大哥的病有益處。”
“參見陛下。”三名四十來歲的府醫跪拜。
“還是你想的周到。”帝王瞥了一眼神情懨懨的大兒子,冷哼一聲,“不像他,非得找個女孩兒來給自個兒看病,真是不愛護自己。”
太子哭笑不得,從看見那個女孩兒的那一刻,父皇就沒忘記埋汰他,“父皇......”
秦王這才注意到太子床腳跪坐著的湖藍色衣衫的女孩,麵對皇帝的不悅她死命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頭上飛舞的銀製蝴蝶。魏藍青,她怎麼會在這兒?秦王這樣想著麵上卻分毫不露,“父皇有所不知,魏家小姐雖然年紀尚輕,但這一手醫術卻是少有能極,大哥這是愛護自個兒才讓魏家小姐來看病。”
聽著這番開脫的話,太子眼中劃過深思,他這二弟可是極為冷心冷情的,怎麼突然轉了性子,莫不是因為,她?太子不漏聲色的看了一眼魏藍青。
“得了得了。”帝王擺擺手,“你們兄弟都是同樣的說辭,朕也懶得再聽。”帝王站起身,似是有些賭氣的說,“朕先回宮,省得朕打擾你們兄弟敘舊。”
“恭送父皇。”“恭送皇上。”
待皇帝走後,秦王方才回頭,抬手示意府醫上前為太子請脈,“大哥,請。”
太子看了眼魏藍青,秦王也把目光轉了過去。魏藍青一時間隻覺得如芒在背,但她還是不得不說,“回秦王殿下,太子脈虛而快,應當是往日的舊疾,不必請脈。”
“哦?”秦王矜持而冷貴,眼神深沉——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也幫上了大哥?
成功看到了對方的變化,太子笑了笑,他朝魏藍青道,“藍青,不可對秦王無禮。”說罷他又對著秦王道,“藍青年幼,一時口無遮攔,二弟莫要見怪。”
聽到這聲藍青,秦王目光閃了閃,“大哥多慮,魏小姐聰慧過人。”說完做了個請的動作,“大哥,請。”
太子首頜,魏藍青上前背對著秦王給太子悄悄遞了一丸藥,在太子服下之後魏藍青才攬起他的衣袖,然後恭敬的退下去了。
他原本就沒有不讓這些人診脈的打算,所以早早讓魏藍青準備好了改變脈象的藥丸。之所以說了那麼多推脫的話,隻不過是想讓二弟知道——魏藍青就算不嫁蕭昉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太子安靜的躺在那兒,麵色如玉更翩翩濁世入濁世佳公子,清貴溫和。此時他目光悠遠,不自覺的想到那夜紅著臉說自己喜歡魏藍青的愣頭小子。他同意魏藍青不嫁人,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青弟,更是因為她是三弟心尖兒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