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上房門,在門外吐了口濁氣,偷看了一眼門邊麵色冷漠的侍衛,不敢在停留就利索的去了二樓。
太子打開那張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手極為漂亮的簪花小楷,再次便是上麵寫著的字。第一眼,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第二眼,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齊王好奇,伸頭看了看,卻是黑了一張臉。見兩人不同的表情,蕭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著一看他總算明白了。齊王驕傲自大,容不得別人挑戰權威,這樣的話無疑是斥責他們皇家不顧百姓艱難。太子爺高高在上,不會有人膽敢在他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長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艱。”太子爺哈哈笑著,分外愉悅,“她這是在罵孤呢。罵孤以千金買一死物,而不去看百姓生活之艱苦。哈哈,魏藍青,果然不愧是魏征的妹妹,果然擔得起二弟口中的奇女子!”
太子這一番話已經是極高的讚譽了。
齊王到不這麼覺得,“本王偏覺得,這魏藍青是在挑釁皇家尊嚴。哼,跟二哥一樣討厭!”
“子明覺得這魏藍青如何?”素知齊王的脾氣性格,太子爺也不向他詢問,隻將手裏的簪花小楷遞給蕭昉。
蕭昉接過來,除了如今秦王妃的墨寶,再也沒有女子的字跡能讓人耳目一新。女子寫字大都追求工整,忘了筆鋒之韻妙,皆是太過軟綿無力。而這個字,工整有餘,卻不失筆鋒剛勁,有剛有柔,相得益彰。此一下,蕭昉也沒有去注意太子所問,隻是連連道,“好字,好字!果然是剛柔並濟!”
“孤問的是,”太子頓了頓,似笑非笑,“她此言子明有何看法。”
蕭昉略有些尷尬,他放下手中的紙張,“我朝建立區區數年,外有強敵,內有未滅的造反集團,穩定民心占盡輿論才是首要任務。”
太子沉吟,如今的大唐外患已除,可是這內憂才是最麻煩之處。劉黑闥、杜伏威,這兩人才是如今大唐首當其衝的敵人。
“衛懷王殿下不日便能班師回朝。”蕭昉補充道,“太子爺可有想過,劉黑闥那邊誰去剿滅?”
齊王也低頭思考這個問題,自己絕對是不可能出征的。“三哥才回來,不適合再次領兵。不如,大哥親自去?”
“太子爺身體貴重,不可!”蕭昉不讚同。
齊王這番話似乎是解了太子的燃眉之急,他一臉喜色,“孤倒十分同意四弟的說法。”建國之初,他同樣軍功赫赫,隻是因為成了這個太子隻能在朝堂遙控全局,可是他骨子裏仍是那個渴望征戰的將軍。
“太子爺在朝堂推廣了科舉製,難道不是建樹?”蕭昉還是不同意兩人的想法,“為何非得去戰場?”
太子推開另一邊的窗戶,無比懷念昔年在廣袤天地下征戰的日子,“四四方方的天空裏從來不可能有真正的建樹。科舉製?嗬,有一日,他們終會忘記曾經是孤給他們寒門子弟出人頭地的機會。”
屋子裏兩人沉默了,縱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最健忘的就是民心,這一刻他們能為你歡騰,隻因你曾經是他們的英雄。下一刻,他們便會永久的忘記你,隻因為你從此再無功績。
窗外湛藍的天空中飛過一排大雁,它們同心協力共同抵抗著壓力。突然間,遠處襲來隻雄鷹,雁四散開來,而某隻大雁自告奮勇的吸引著鷹的視線,最終孤零零的它落入雄鷹爪中,四散開的雁群恢複了原來的隊形,依舊朝南飛去,再也沒看為它們犧牲的英雄。
“孤不願替人白做嫁衣......”望著天空太子低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