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完全被什麼東西控製,如同失去理智的瘋子,將鄔越逼得節節敗退,而之後的很多年裏,我都不敢相信他竟是有意這麼做的。直到他死前的那一刻,當我將日月光華深深插入他的心髒,冰藍色的血液濺在我的臉上身上,終於讓我清醒過來時,我才知曉煉化蛇後內丹其實是一件非常不智的行為,因為我在得到她千年力量的同時,也被冷血動物的天生獸性影響,所以會在極致的憤怒中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才會釀成那樣可怕的後果。
彼時,鄔越絕美的容顏近在咫尺,我幾乎能夠感覺到他吞吐在我臉上的溫熱氣息,雖然我手中還握著日月光華的手柄,雖然他身體裏的血液還在不斷翻湧,很快染紅了他那身潔白的西裝,但他眼中毫無痛苦,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
我的瞳孔裏出現他的手臂,他慢慢抬起,慢慢伸手撫上我的臉龐,溫熱的手指在我頰邊緩慢摩挲,殷紅的血液不斷從他的唇中湧出時,我聽見他含糊不清的話語,“你可知道,我等你這麼久,而你仍然選擇修靈時,我的心已經徹底碎了。因為我愛你,我從出生的那日起,便……便在等你的歸來。可我……可我還是敗了,無論是繼承巫族族長之位還是……還是得到你的身心,我全敗了,敗的一塌……糊塗。可我怎麼能認輸呢?我不會……嗬嗬。”
他收回手臂,笑的那般燦爛,“我不會輸的,哪怕是死也要拉著修靈一起,我們三個誰也不會贏,哈哈……。”
我被他和元極的決然弄得無可奈何,竟生不出恨的勇氣,閉上雙眼,我緩緩鬆手,任由他倒在地麵,看著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波光漸漸黯淡,臉色也開始發青。我蹲下身子,竟不忍心抽出日月光華,因為我知道一旦抽出,他會瞬間斃命。
而我正因為他和元極、修靈的誓言心亂如麻,本想開口問問他有何解除誓言的辦法時,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最終化成一聲長歎說,“殘月,其實,我待你和元極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我從未想過與你們為敵,也從未想過要殺你們,但你們為什麼要將我逼至如此絕境?為什麼?”
他躺在地麵隻是看著我,滿身白衣被鮮血染得仿佛地獄裏盛開的曼珠沙華,令人看了便心神俱震。
天空那輪血月不知何時慢慢退去,無邊的黑幕之下,細雨開始纏綿不休,鄔越絕美的容顏卻在細雨霏霏中逐漸變的蒼老,看著他的頭發很快花白,臉上也布滿皺紋時,我的眼淚一點一滴湧了出來。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那隻手早已青筋突起,皺紋密布。
“殘月,放手吧,千年的恩怨到此為止吧,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的勸說並沒有使鄔越的衰老有片刻延緩,他在我眼中露出謎般的微笑後,徹底閉上了雙眼。
我眼睜睜看著他從俊美的少年變成百歲老人,最後和元極一樣化成了飛灰,消失在我眼前,之後,四麵八方響起無數慘叫的聲音,轉頭去看,卻是那些黑巫跟隨鄔越的離開一同消失。緊接著,半空的那座祭壇轟然崩塌,碎石亂飛,仿佛世界末日。
急忙擲出日月光華,我看著它在半空飛旋一圈後締結出無邊的白色光幕,將漫天飛落的碎石全部擋住後包起來扔向不遠處的廢墟裏,心口微鬆,這才站起身走向淩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