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內憂外困的苦命天子——清文宗鹹豐帝(10)(1 / 3)

一般情況下,新皇帝對上一代倚任的大臣,特別是軍機大臣,都要按自己的標準,有所變動,如果上一代有重大的、又引起社會廣泛不滿的錯誤,這種變動就更大,甚至采取激烈手段,如嘉慶帝處死和珅。這既可以開脫上一代皇帝的責任,又起到除舊布新、樹立新帝勵精圖治形象的作用。長達30年的道光朝,雖然有許多值得肯定的地方,但軍、財、吏諸政的積弊卻愈來愈嚴重,鴉片戰爭的喪權辱國更是空前的奇恥大辱。社會輿論的譴責也多集中在這兩個方麵,特別是後者,林則徐、穆彰阿更成了人們議論中正反兩麵的代表人物。穆彰阿道光七年(1827年)就進入軍機處,從道光十七年(1837年)開始又一直為領班軍機大臣,為人雖不大貪汙,也喜歡提拔依附他的年輕人,但因循守舊,希望得到皇上寵幸,故迎合奉承道光帝晚年不願奮發圖強、隻圖安靜的老年人心態,因而他對鴉片戰爭中的屈膝求和,乃至對林則徐等人的迫害,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對此早已耳聞熟知的鹹豐帝,自然要拿他作為替罪羊;那些善於觀察風向的老官僚潘世恩等人,也紛紛上奏要求起用林則徐,這實際上也是把矛頭指向穆彰阿。道光三十年(1850年)九、十月間,鹹豐帝不僅起用林為督辦廣西軍務的欽差大臣,將穆革職永不敘用,將耆英(文淵閣大學士)降為五品頂帶,以員外郎候補,而且,還在長達八百餘言的珅諭中,斥責穆“保位貪榮,妨賢病國……揣摩以迎逢主意,從前夷務之興,穆彰阿傾排異己……耆英之無恥喪良,同惡相濟……潘世恩等保林則徐,則伊屢言林則徐柔弱病軀,不堪錄用;及朕派林則徐駐往粵西……又屢言林則徐未知能去否”。鹹豐帝這樣披露穆傾排異己,以及自己不顧穆的一再攔阻,毅然起用林的過程,不僅是為了證實社會上廣為流傳的有關議論,使人們深信穆對鴉片戰爭的失敗、對林則徐等人的受迫害,乃至腐敗風氣的日益嚴重負有責任,從而對他父親的責任多少進行了開脫,更為主要的是,這樣,再加上林死後,鹹豐皇帝又任命李星沅繼任,就顯示了他重視漢族官僚、不偏袒旗員、滿漢一體的新姿態。

穆彰阿的被革職,以及在這之前不久,陳孚恩的自行請退回籍,揭開了軍機處改組的序幕。穆被革職的當天,鹹豐帝命軍機大臣、蒙古八旗貴族賽尚阿為協辦大學士,領班軍機大臣。鹹豐元年(1851年)正月,又把他升為殿閣最高的文華殿大學士。但由於賽不久就被任命為欽差大臣離開北京,體仁閣大學士、漢族官僚祁雋藻就成了軍機處官位最高資曆最深的人,自然就繼賽之後成為領班軍機大臣。自從設立軍機處以來,漢族人擔任這一職位的加上祁也才隻有三個人。同時,又先後任命徐廣縉、陸建瀛、向榮等人為督辦軍務的欽差大臣,再加上林、李兩人,鹹豐帝即位的前四年中共有五個漢族官僚享此殊榮,與同時期的旗員欽差大臣人數恰好相同。這自然更是清代空前未有的事。這一切都證明,在嘉慶,特別道光時,在滿族貴族的民族成見有所減弱的基礎上,鹹豐帝在生死存亡之際,又對漢族地主做了較多的權力開放,以便發揮他們的才能,使滿漢統治者風雨同舟,共同對抗革命高潮的驚濤駭浪。

祁雋藻雖然多次擔任學政、主考官,“提倡樸學,延納寒素,士林歸之”,被譽為“儒宗”,在士大夫中享有很高的聲望,但他長期沉溺於傳統儒學,又飽受曹振鏞、穆彰阿等人因循習氣的熏陶,遇事力求平穩,不知“其遠者大者”。這樣的人,在平時應付日常政事還勉強可以,非常時期就會因為沒有膽識,而不能圓滿解決問題。在鹹豐三年(1853年)九月太平天國北伐軍占靜海、京津危急時,這一點就顯得更加突出,也使鹹豐帝認識到不改組不行。十月,鹹豐帝命奕進入軍機處。四年(1854年),又命奕為領班軍機大臣。在這種情況下,祁雋藻隻好稱病引退。在此之前,道光時連任下來的陳孚恩、賽尚阿、季芝昌、何汝霖四人,已先後請退。與此同時,各部中道光時任命的滿漢尚書,也更多進行了更換,到這一年,吏、兵、戶三部漢尚書,又分別由翁心存、朱鳳標和周祖培接任。這時候,軍機處和各部尚書中,道光時連任下來的人已完全沒有了。

從道光三十年(1850年),到鹹豐四年(1854年),經過長達5年的時間,人事上的新舊交接雖然完成了,但並不穩定,軍機處尤為突出。奕更首當其衝。為防止宗室近支親貴擅權生事,自從設立了軍機處,就隻有個別親貴進入任職,而且嚴禁各個親王同大臣們私下交往,鹹豐元年(1851年)又重申這個禁令。奕同鹹豐皇帝都受到道光皇帝的鍾愛,又都是皇位繼承的競爭者,互相心存芥蒂,根本沒有進入軍機處的希望。但鹹豐執政3年來的險惡形勢,卻迫使鹹豐帝打破常規,先是任命他的叔叔惠親王綿愉為奉命大將軍,表兄弟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為參讚大臣,主持京畿防衛戰,很快又下令奕進入軍機處。僧是科爾沁旗人,在關外蒙古貴族中有很高的號召力。選擇這樣的人為參讚大臣,實際上就是吸引關外蒙古貴族來共同鎮壓革命。經過一年多戰鬥,太平天國北伐軍最終在鹹豐五年(1855年)四月全軍覆滅。這樣,親貴統軍秉政的外部條件已不複存在,而雍正帝兄弟爭權的血腥鬥爭又再次出現於鹹豐帝的心中。在綿愉繳還大將任命後,七月,鹹豐帝突然以奕在康慈太後喪事中“禮儀疏略”的罪名,把他趕出軍機處,懲罰他仍回上書房讀書。這是莫須有的,康慈太後為奕生母,哪裏會有什麼“禮儀疏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