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阿姆看琉璃垂了臉。笑著說道:“天氣漸冷,公主也許久未拿針線了。我看整日悶在屋裏也是無聊,不如動動手,正好前幾日夫人送了幾匹布過來。”
琉璃撅了撅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聶阿姆知道琉璃自來不是愛鑽牛角的人,坐了一會兒,看琉璃隻不說話,輕聲說道:“我第一次看到公主,還是繈褓中的嬰兒。這些年,看著公主一日日長大,人都道公主聰慧又懂事,我卻願意看公主任性。北涼那一年,公主體貼得叫我心疼……”聲音一咽,止了聲音。
琉璃立刻是心疼了,伸手過來按在聶阿姆手臂上,輕聲嗔道:“阿姆,我好好地回來了,如今也好好嫁了將軍。得了將軍這般疼護,阿姆該為我高興才是。今日之事是我的錯,我知道了。將軍對我有心,我自然不是冷血之人。”
聶阿姆回拍拍琉璃的手:“夫人當初允我留在你身邊照看你,我卻從未敢想,有一日,公主出嫁後,我還能跟在身邊。”
且說李蓋,去了書房,兀自有些鬱悶地拿了兵書,翻了兩頁,卻是隻字看不進去。有些氣悶地將書扔在桌上。坐了一時,打開書案下麵的一個抽屜,那抽屜裏,卻是一根手指粗的桃木,刻刀已經將外麵粗粗加工過,卻看不出是什麼樣圖案。
李蓋看了一會兒,又將那桃木放回去,關了抽屜,有些煩惱起來。
坐了一時,到底是坐不住,於是起身,站到窗子前麵,打開窗子。風意挾冰,迎麵撲來。外麵樹影孤枝零落,被風吹得影影綽綽。
不由歎了一口氣,將窗子關了。自覺活到現在,從未如今天一般,被琉璃一語不吭的起身走人弄得失了心骨。
他也確知,他對琉璃說從未疑她之時,帶了些許怨意和失落。
李蓋正懊悔著,書房吱呀一聲。一抬頭,琉璃裹著厚厚的狐裘,手裏擎著茶托走進來。
李蓋一愣,急步上前,接了琉璃手裏的茶托,觸到琉璃的手,竟是冰涼。急忙放了茶托地書案上,先將狐裘為她裹了裹,然後拿手包了她的手。
“書房清冷,你怎麼過來了?”
琉璃一笑:“你也知道冷,送壺熱茶你好暖暖身子。”
李蓋心裏一熱,再見琉璃一笑,隻覺得方才的一切煩惱煙消雲散,說道:“不過是翻翻書,一時便回房了。你身子本虛,夜裏風冷,小心著了寒氣!”
卻是真得心疼。
琉璃甜甜一笑,反問一句:“我過來送茶,你不高興麼?”
李蓋:“……”
想琉璃若不過來,若她真和自己僵起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房裏去。
握著琉璃的手,沉著聲音說道,“這裏太冷,我送你回房裏去!以後晚上,莫要這般在風裏穿走了。”
琉璃瞅了他一眼:“早知道你就要回房裏,我何苦送茶送到書房裏來?”
李蓋臉一熱。臉色本黑,看不出來,然而自覺帶了溫意,不自然地將頭扭到別處。
這時雲裳從門外進來,笑道:“公主親自煮的茶,豈能浪費?奴婢這便端著,公主和將軍往房裏喝茶也使得。”
李蓋護著琉璃回到臥房,先將手爐裏裝了炭,溫意透赤來,給琉璃握著。又叫她好好地歇到榻上,給她暖和地蓋了一層,才坐在她身邊。
琉璃笑道:“哪裏就有那般冷了?不過出去一個來回。”
李蓋低聲說道:“當心些總沒有錯處。”
琉璃見李蓋說得認真,便開起玩笑來:“從來沒有問過你,你從前見我,我也是這般嬌氣麼?”
李蓋看了看琉璃,說道:“倒不是嬌氣。隻是有些傻氣。那些人傳我的不好,其實是想壞你的名聲,你倒一心要跟我道歉,見了我頭也不好意思抬。”
琉璃詫異地想了想,挑眉道:“有嗎?”
李蓋挑了挑嘴唇:“有。”
琉璃“哦”了一聲,說道:“早知道當初說你的不是成全了今日的我,我本不必跟你道歉來的。”
李蓋:“……”
和好如初的二人這晚才熄燈歇下,忽然門外青萍急急的聲音傳來:“公主,將軍,宮裏來人了,請公主宮裏去一趟!”
琉璃一聽宮中來人,吃了一驚。李蓋已經翻身坐起,問道:“可說了何事?”
“說是賀夫人不行了。要見公主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