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笑了笑,說了聲:“好!”
秉淮便拉著崔浩說些為人為官之道,琉璃便告辭了出來回後院。
聶阿姆看她臉上終於有了難過的表情,知道是為崔浩,避開話題不說,笑著將一個桃木匣子拿給琉璃:“姑爺剛剛叫人送來的。我私自為公主收了。”
琉璃強笑道:“裏麵是什麼東西?”
“公主找開看看才知道。”
琉璃打開匣子,不覺有些撫額,那匣子裏,裝著幾張田產的票據,外加一張俸祿支取明細。不問也知道是誰的俸祿。
聶阿姆當著琉璃的麵,翻了翻那幾張田產的票子,又看了看支取明細,不覺搖頭道:“這李將軍,家境實在算得上寒酸。為官也有數年,到今天,田產雖有幾處,然而俸祿能花得一文不剩,也算能耐了。”
琉璃微微一笑:“他常在軍中,會籠絡人心的將軍,從來是不留俸祿的,正常的很。何況他素有孝名,想來除去孝敬母親的部分,其他都用來招待下屬了。這才是將軍該有的樣子。且咱們本來也不缺銀子,哪裏就算計他那點俸祿了?”
聶阿姆笑道:“知道公主不缺銀子使。他家業不大,然而肯將一應所有都送過來給公主交付,足見誠心。這姑爺做得,也算仔細了。”
琉璃笑了笑,對聶阿姆說道:“勞阿姆去取一百兩銀子讓人送到李將軍手中,最好給他些零碎銀子用。”
聶阿姆笑道:“知道。如今姑爺全部家當都在公主手裏了,花用自然要公主給。零碎銀子不僅備得足,連荷包也一並備了,好讓姑爺明天打賞用。”
琉璃笑了笑。
聶阿姆去取了銀子,讓宗明去李蓋府上跑腿。
回頭找了阿原,悄悄地說道:“咱們從說定親事到現在,都一直未見李府的老夫人露過麵。雖說寡居之人,又上了年紀,然而兒子成親,也該有個表示才是。我心裏隻想著,難不成是對咱們阿璃有怪怨之意?那日姑爺痛快地承諾成親後住公主府,我心裏便有些奇怪。”
阿原說道:“那府裏的老夫人,我的確著人打聽過,外麵知道的不多,然而也聽到了些消息。未曾跟阿璃說,說給你你心裏有個譜,橫豎阿璃嫁過去,你是常在跟前的。李蓋過世的前夫人,聽說是那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聶阿姆吃了一驚:“從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說來,那老夫人對咱們阿璃,有怨恨之意卻不奇怪了?”
阿原說道:“阿璃當日說的那話,確有些不中聽,外麵又惡意相傳,誇大其辭,那老夫人有所誤會,對阿璃有些成見,也不意外。你隻叮囑阿璃叫她時時做到孝處,不求太好,隻求無過莫要被外人傳出來不好的話,誤了名聲。阿璃人聰心慧,那老夫人若是明理的,總會瞧出阿璃的好的。若是固執之人,他們又不住在一起,麵上盡到心意,平常少打交道便是了。你隻記得提點著她些。”
聶阿姆說道:“這是自然。咱們阿璃,別的不敢說,若論識大體上,不是我誇海口,萬裏也難得咱們阿璃一個了。”
說得阿原失笑:“我不想跟阿璃說,隻因怕她心裏先生了愧疚,處處示人以軟。那老夫人明白事理還倒罷了,莫是個不講理的,隻怕她要吃苦頭。”
琉璃這一次出嫁,動了多半個都城。
都知道這是曾經和親北涼的公主,前一次被真正的公主算計了一把嫁的。在北涼過得並不如意,受了人毒害,險些失了性命,終於回到大魏,立刻便求皇上脫了北涼王後的身份。有道她薄情的,也有道歎她命遠多舛的。前一個丈夫位高情薄,這一個丈夫位尊義寡。有知道她和崔浩曾經有婚約的,為她歎氣的,為她慶幸的也有。
大街上看熱鬧的議論紛紛,琉璃是聽不到的。耳邊是震天的鞭炮嗩呐,讓她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出嫁了一次。隔著一道轎簾的前方,便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蓋。她想,這個男人,從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他有交集,然而數年之後,她竟然坐進了他迎娶的花轎中。
命運便是如此,莫測難料。是好是壞,都該平心靜氣地迎上前去。她不想徒自回望,如始平公主一般,糾結於一人,放不開過往。既然早已各有歸宿,便該放過彼此,讓所有人都心安地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