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琉璃得了元韜的宣召進宮。顯然是特意為她的婚事,不止元韜,太妃也在。
元韜叫人給琉璃看了座,笑道:“再有一個月便是婚期,你是不是該搬回宮來待嫁?那公主府也好叫人布置一番。”
琉璃忙道:“原也不必那般繁瑣。公主府裏一切如新。”
元韜笑道:“成親自然要有成親的樣子。哪有不布置的道理?你不上心,太妃卻是比你還著急。已經包攬了一應事情,隻等你搬出來了。”
琉璃連忙向太妃道謝。
太妃笑道:“謝什麼。你是大魏的公主,正逢好事,出些力原是應該,沾沾喜卻才是目的所在。”
琉璃便知道,太妃雖是托辭,但也有始平公主早日出嫁的意思。
元韜看著琉璃笑道:“我說過,這一次成親,必不會委屈了你。你有什麼要求,隻管提出來。”
琉璃想了想,說道:“能得回大魏,我其實已十分感恩。並無什麼要求,然而卻有一份私心,懇請皇上體諒。”
元韜笑:“說說看。”
“我和親之後,父母日夜掛心。回來之後,又長居公主府,未得與父母常聚。如今要出嫁,私心裏想與父母多聚些許些時日。皇上待我一片愛護,我心裏自知,然而想到一旦出嫁後,再無與父母常聚的機會,因此想從父母身邊出嫁……”
元韜看了看太妃,對琉璃笑著說道:“到底是太妃比我了解你。”
太妃對琉璃笑道:“皇上找你過來,原也是問你想哪裏待嫁的意思。我對皇上說,你隻怕更願意從高宅出嫁。”
元韜笑道:“我原想讓讓嫁得風光些,倒忽略了你的心思。出罷,我說了依你,自然都順著你的意思。”
琉璃臉帶歡顏,急忙拜謝。
秉淮和阿原聽到琉璃可以從家裏出嫁,自然是欣喜萬分。盧郭兩府聽說,都紛紛上門來賀。崔夫人是帶著郭妍上門的,看得出,對郭妍,十分維護。郭夫人看到,心裏也十分安慰。
琉璃對郭妍,依舊十分親熱,拉在郭妍到後院說話。
郭妍進了院子,站在廊下,抬頭看了看。從前掛青玉風鈴的地方,如今掛了數隻木雕的鶴,拿漁線吊在廊下,下麵墜著漢白玉石珠。風一吹,鶴舞輕搖,卻不亂飛,端的也是一種風景。
郭妍看了看頭頂的鶴,對琉璃說道:“從前我常來姐姐這裏逗鹿聽風鈴,現在想想,仿佛是昨日的事情。”
琉璃點了點頭,說道:“隻是世間的事情,總是莫測難料,當日誰又想到,昨日好好的鹿,已是別人腹中食。可不管怎樣難料,你在我眼裏,還是當日那個單純可愛善良天真的好妹妹。”
郭妍展顏笑了笑:“我一直拿姐姐當我親姐姐一樣親的。”
琉璃笑起來:“這話給婷姐姐聽到,不怕她吃醋的麼?”
郭妍笑道:“才不會!”
琉璃笑起來,當初盧靜回府省親,她也逗過郭妍的,郭妍也是同樣的一句話。
琉璃笑道:“既拿我當親姐姐一樣,我自然要事事護著你。你在崔府,但凡受了什麼委屈,隻管來跟我說。”
郭妍俏皮道:“姐姐若是惹不起了怎麼辦?”
琉璃笑道:“我惹不起,崔伯母也惹不起麼?崔伯母惹不起,崔伯父也惹不起麼?果真他們都惹不起……又有什麼怕的,你還有一個大將軍的姐夫呢!”
一句話讓郭妍笑起來。
臨近婚期,元韜從宮裏賞了許多嫁妝出來。太妃更是親自派宮女登府添了賀儀。皇上起了表率,那些個等著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們,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一時間高宅和李府門庭若市,登門送賀禮的,幾乎踏破了門檻,李蓋還好,相熟的多是軍中相識,不過是上酒上菜豪飲一番。阿原這邊卻是忙了個底朝天,有與秉淮朝中同僚的,更有各府夫人。燒火煮茶,數天都未消停。
崔浩為佛像鑄完金身,卻是回來了。早聽說了琉璃要出嫁的消息,趕著婚期的前一天登門來賀。
琉璃看他的神情,清冷之下,仍有桀驁之色,心裏歎了口氣,臉上笑著說道:“聽說兄長被皇上派去鑄佛身,妍妹先將賀禮送了過來。兄長若要送雙份,也是收的。”
崔浩便說道:“賀禮確是雙份,早在佛身麵前許下了的。阿璃日後隻管跟神佛取用便是。”
琉璃眼窩一熱,強自忍了,臉上笑道:“兄長的心意,我收著。兄長對我的好,我都好好還給妍妹,便是還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