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秉淮,聽到傳言後,一反常態地到元韜麵前告了一狀。
他的女兒,遠家離國,和親北涼,不曾得半點溫情相待,反險遭毒害,幾致喪命。終得救治,返回大魏,深居簡出,不問外事。避世若此,尚且被人惡言相傳,其行可唾,其心可誅!一定要請皇上作主。
元韜聽說,勃然大怒。
河西王當年明知琉璃有婚約,堅持求娶。大魏當時正受宋地威力相挾,力求後方安穩,不能強言相拒。琉璃正是慮及於此,才慨然應婚。柔弱女子尚且如此識大體,知大局,孤身遠嫁。如今居然被朝野惡言相傳,蓄意詆毀!
當下叫人查辦此事。不幾日,竟查出,關於琉璃的謠言竟出自丘穆府上。
原來大公主自因中傷琉璃,被皇上奪了公主封號後,在丘穆府上過得越發不如意。從前大駙馬因著大公主的身份,還有幾份忌憚,行事還知道避著些。自從大公主被奪了封號,全無顧忌起來,府裏的妾納了賣,賣了納,竟是成了家常便飯。大公主氣急了,兩人爭吵起來,大駙馬便花樓裏一住,數天再不著家。大公主原還端著架子,最後氣不過去花樓裏逮人,鬧到最後花樓砸了,滿城皆知,大駙馬自覺失了顏麵,越發對大公主惱恨起來。
大公主過得不如意,自然發泄到了琉璃身上。不敢明目張膽地招惹武威公主,暗地裏惡言卻說了個遍。
元韜對大公主本已厭惡之極,聽說了又是大公主生事,當即派人到丘穆府宣旨,大公主婦德不修,惡語傳人,毀人名聲。已有前車,卻不思鑒,著其寺中侍佛修行,以正其心。
琉璃聽說後,搖頭歎道:“大公主當年見識短淺,為避和親使奸,倒成就了華陰公主的好事。後又識人不清,下嫁非人,落得如今要青燈古佛相伴。”
聶阿姆說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哪個公主想和親?萬不該為了自己脫身將別人拉入深坑。到頭來別人幸福自在,她自己反而深淵自埋。叫我說,萬命皆由已,是她心地不純,用心不淨,才步步走到今天。公主為她歎惜,實在不應該!”
又說道,“這大公主,人已落難,尚且不思悔改。這一點,東阿候夫人倒比她強了許多。自從東阿候府被免了爵位,她倒深居簡出,一意教導著子女,再未見出來鬧過妖蛾子了。隻是那東阿候,我瞧著,與大駙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整個人混帳得不像話了!”
琉璃心裏想,東阿候成為這個樣子,卻是老太君教導有失之過了。慈母多敗兒,如東阿候,如大駙馬,從前驕縱了,後頭便是一府的災難。大駙馬再鬧下去,隻怕丘穆府步東阿候府的後塵也不遠了。
八月中,元韜喜得一子,朝野皆賀。
琉璃因著公主的位份,也備了賀禮,先到宮裏看望了產子調養的賀夫人。坐著說了一會話,看賀夫人有些顯乏的樣子,忙告辭出來。
聶阿姆悄悄跟琉璃說道:“我看賀夫人的臉色不大好。想來她比公主並不大多少,這個年紀產子,是太早了些。公主日後,可不能這般早生孩子。”
說完了,意識到失言,禁了聲。她跟琉璃向來也不見外,又歎了一口氣。
琉璃正值如花年紀,北涼走了一遭,多了一個北涼王後的身份,雖然最後免了,然而朝裏誰敢娶?
琉璃卻是知道聶阿姆的心思,笑著說道:“阿姆不必發愁。大公主前番那般惡傳,我已是名聲在外了。如此薄情寡義,不肯與夫同難之人,哪個敢娶?”忽然想起那日李蓋說的那番話來,笑著說道,“敢娶我的男子,必得心性淡然,不為外傳所動。”
聶阿姆又好氣又好笑,隨口便道:“照這樣說,你和李將軍倒可成就一對了。”
說完一怔,竟愣了一下神,口中喃喃說道,“從前未覺得,今日忽然想著,李將軍確實堪為公主良配!”
琉璃失笑道:“阿姆這話若是叫李將軍聽見,是真要嚇到了!”
兩人正從宮中往外走,一個轉角,過了一處花池,繞過假山,竟然迎麵撞上了李蓋。
“公主!”李蓋施禮問安。
琉璃乍見李蓋,嚇了一跳。兩人剛才還說著他,這便是撞上了。剛才的話他未聽見還好,若是聽見, 這臉麵真不知道往哪裏擺了。
偷眼瞅了瞅李蓋,看他麵色如常,想來並未聽到,鎮靜自若地點了點頭:“李將軍還在宮中當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