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走出芙蓉娘娘廟的山門之時,隻見他帶來的一隊侍衛,正氣勢洶洶地往山上趕來。
領頭的小金子一見他倆身影,便急慌慌地叫道:“大人,您沒事罷?”
陸鴻一路不緊不慢,說道:“我能有甚麼事?幾個潑婦罷了。”
小金子道:“職下剛剛聽見哭聲,急忙帶人趕來。”
陸鴻擺擺手道:“沒事,回去罷,飯也沒吃……”說著手掌撫了撫肚皮,想到那還沒見到影子的齋飯,心中著實懊喪得緊。
誰知小金子說道:“飯是要吃,不過有幾位大人,恐怕你得先見見麵!”
陸鴻奇道:“哪幾位大人?”
小金子瞧瞧左右沒人,便壓低了嗓音道:“是朝廷的按察使……我沒見到是那幾位大人,跟他們的護衛首領接過頭,隻知道已經進了老驛館,請您得空便過去相見。”
“按察使已經到了?”
陸鴻與李嫣麵麵相覷,連忙牽了馬來,帶著侍衛一路向驛站狂奔而去。
建鄴城原是按照國都的配置,因而城內有一座老驛館,規模極大,是為方便進出京城之內外官員暫留之用。
因為這座老驛館時不時需要承擔起接待公卿大臣,或封疆大吏的重任,其中不乏二三品大員!
所以這驛館雖然曆經歲月,卻是格局氣派,不輸新流。
當然了,城外東、西、南、北四方八裏處,也各有一座小驛館,那是專為七品以下的辦事吏員所備,或是宵禁閉門之後,其他趕不及進城之人的暫住之所。
但是如今朝廷既派出按察使來,自然便是在老驛館中。
老驛館在城南,與雞鳴山所去較遠,因此陸鴻等人直到半刻時辰之後,才趕到老驛館所在的慶升坊。
就在陸鴻帶著人於日漸繁華的街市中,努力地挪動著腳步時,慶升坊老驛館中,剛剛安頓下來的三位按察使:吏部侍郎杜預、戶部侍郎劉禎,以及我們的老朋友,兵部侍郎湯柏,正圍坐一圈,個個愁眉不展,又憂心焦急。
三人看上去,都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這一行的首腦,自然就是吏部侍郎杜預。
這三位雖然都是六部侍郎,但是六部之中又屬吏部最大,乃是官上之官。這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在品級上也高過其他正四品下的五部侍郎半級。
三大侍郎湊到了一塊兒,自然也不是無緣無語的,吏部管著官帽子;戶部管著百姓人口、田畝、錢糧、生計;兵部管著用兵大權。
這三人的組合,正好針對各道大總管兼任的經略使們。
這些經略使,諸如陸鴻、陳州王等人,手中的權利無非就是戶部、兵部兩相結合,再加上涉及官員升黜之事,事事都繞不過這三位京官大佬去!
不過這三人千裏迢迢來到江南道,雖然氣勢洶洶、陣容鼎盛,卻絕對不是來找麻煩的。
相反,這三個人,在私交圈子裏,都與陸鴻有著或近或遠的關係。
湯柏就不必多說了,此人正是陸鴻的死黨和忠實粉絲之一。
而這位杜預,乃是先聖文帝朝名相杜黃裳之孫,與陸鴻的老鄰居韋曈,正是表親兄弟。因為韋家的杜老夫人,正經是杜黃裳之女、杜預的姑姑。
而那戶部侍郎劉禎,與陸鴻之間的聯係就要更轉一個大彎了!
不過其中的關聯也並非千絲萬縷、錯綜複雜,實在要分說的話,隻需一句話便可:此人是花大爺的門生!
其實不僅如此,這劉禎寫的一手好詩,又是新樂府派“白元張王”之後的第五號人物,也是唯一一名,留在京中擔任要職的新樂府派骨幹。
如果這麼論起來的話,似乎吏部侍郎杜預,與陸鴻的關係最是疏遠一些。可是此人還有一樁親戚,在此不得不提——杜預的次子與曹梓的長孫女,最近剛剛結了親!
這麼一來,杜家那位新婚的杜二郎,就要管陸鴻叫一聲“表姊夫”……
總之這麼七彎八拐,攀論起來還是親戚。氏族之間聯姻的效果,在此便顯現得淋漓盡致——兩個原本看起來毫無幹係的人,卻因為兒孫輩的姻親,而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
特別是同在外鄉之時,這種聯係便顯得尤為緊要……
就當這三位圍坐一圈,再度就眼前的局勢交換過一次意見,並且再次得到很不樂觀的結果之後,老驛館的門外,終於響起了一陣急促卻整齊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