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看著白居易要調任嶺南,元稹便出麵請托這個老死黨,務必帶上自己的未來女婿,好生吃一頓苦,增加曆練……
“這元微之操心恁多!”陸鴻哭笑不得,這還是當年那位清高自許、自命風流的元大詩人嗎?
白居易和洪成,都麵露笑容,顯然他倆也是一般的想法。
陸鴻便打量了韋絢兩眼,問道:“文明,我好像聽老夫人說,你的老師是‘詩豪’夢得公,是不是?”
所謂夢得公,就是滎陽劉夢得。夢得是表字,本名姓劉,名禹錫……
韋絢自打知道陸鴻的身份之後,雙眼便片刻不離左右,聞言連連點頭,大聲道:“不錯!”
他這一句答應,聲音太大,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陸鴻便順勢勸勉了兩句:“好,有氣概。先從詩豪,再學詩王,這是不可多得的際遇啊。總之好生努力。”
“是!”韋絢答應一聲。
當日一行人便回到了建鄴城。
陸鴻在路上始終沒有問到洪成的來意,他不用問,因為洪成就是他點名要過來的!
因為是他親自開口,直接走的吏部司下達安東都護府,所以老洪的調動幾乎是一路綠燈,沒有半點兒阻礙。所以從陸鴻發信開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洪成便已經身在江南了。
而白居易,卻是陳州王去年底赴任之前,便要了元稹。隨後幾經波折,才打安東放出了一個白居易,還要先到建鄴,得到陸鴻的同意,才能正式動身到嶺南……
看來如今的安東,即便不是鐵板一塊,一般人也很難再插得進手了。
其實這並非陸鴻的本意,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搞甚麼小團體、小山頭……
回到經略署官邸,在陸鴻待客的廳中為幾人接風洗塵之後,白居易便與韋絢早早告退了。
白居易和洪成一路相伴著來到江南,雖然洪成始終不曾說明他動身的意圖,但是白居易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能把一名都護府曹司的主事參軍事,悄沒聲息地從安東調出去,除了陸鴻本人,誰還有這個本事?
所以他明白,洪成既然已經到了,不論公事私事,與陸鴻之間,都必然有許多話要談,因此識趣地借口困倦,拉走了韋絢。
等到白居易和韋絢兩人離開,廳中隻剩下陸鴻、李嫣,還有洪成三人。
陸鴻下令撤去酒席,重新整治茶具,準備與洪成促膝長談。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洪成便有些神神秘秘地向陸、李二人使了個顏色,壓低了嗓音說道:“見漁、李將軍,你們有沒有聽說,黔中道與山南兩道都亂套了!”
李嫣奇道:“這倒不曾聽說。”
陸鴻倒是聽過一些風言風語,有的還傳得十分邪乎。但是這種話都是無憑無據的無稽之談,傳出去不僅擾亂民心,而且不利於幾個道經略使的工作。
所以在剛剛聽到這種消息之後,他便嚴令禁止,並且不準手下的人再向外散播。
從那以後,他果然便沒再聽說過這方麵的消息,同時滿心以為,這個謠言便從此而止了。
但是他今天又從洪成的口中,再次聽到了這件荒謬的論調,心中便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疑慮。
陸鴻忍不住問道:“這消息是從甚麼渠道來的,有幾分可靠?”
洪成道:“來源很多,安東傳得很早,是《大周賽刊》先捅出來的。登了這件事的那一版,據說隻在安東小範圍發行過,隨後便斷了。後來到了青州,也有人這麼傳……”他猶豫了一番,看見陸鴻微微皺著眉頭,後麵的話便沒再說。
“還有嗎?”
誰知陸鴻自己倒追問起來。
洪成索性也不再藏著掖著,老老實實地道:“其實不僅安東和青州,所有的地方都在傳!我跟老白接到韋文明之後,這後生也說,最近連神都都開始盛傳,黔中道、山南兩道、劍南道已經紛紛陷落,大片州縣落入叛軍和吐蕃人之手……”
陸鴻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還是想不通,既然如此,朝廷為何沒做準備?
“因為消息不切實啊!”洪成憂心忡忡的道,“這三地呈上來的奏疏,都說各自治下,形勢一片大好!所以朝廷隻能暗中集結兵力,既不敢明著發兵到這三道,唯恐被人說是‘猜忌經略重臣’;又不敢不提前做好準備,生怕到時候,真的被叛軍打個措手不及……”
洪成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後來聽說廣平郡主想到一個辦法——從朝廷派個巡視組巡視經略各道,名義上是指點工作、總結各道治理成敗,互相借鑒,實際上就是探查敵情虛實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