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消息實在太過顛覆,也太讓人震撼,以至於陸鴻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從另一方麵來說,李毅這個人,也確實不足以讓人產生信任……
不過他還是選擇暫時相信李毅,因為這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那,李鈺說的那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哼,那小子記性倒好,將當年那封信背得一字不差!我和李嗣原確實約好在壩集商議,不過討論得很不愉快罷了!”
他一提到李嗣原這個名字,渾身便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殺氣,不過隨即便收斂了過去。
“不對啊,李嗣原根本就沒去壩集,你們怎麼討論的?”
李毅像看白癡一般瞧了他一眼,奇道:“誰說他沒去?你難道不知道,藍鷂子就是李嗣原?”
陸鴻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他苦苦追尋了多年的藍鷂子,以及最近最感興味的李嗣原,到頭來竟然是同一個人?
怪不得,那李鈺的身手與當年的藍鷂子如此相像……
現在很多困擾著他的問題,終於隨著這個答案的浮出水麵,而全部豁然開朗!
比如藍鷂子的身份,比如在趙家集客棧南唐與胡人兩隊人馬到底做的是甚麼交易,比如藍鷂子此人後來究竟去了何處……
原來藍鷂子便是李嗣原,趙家集客棧的那些南唐人送了整車黃金過來,一方麵是為了接應藍鷂子,另一方麵則是用這些錢打通胡人的關係!
而那些胡人,當然便是來收錢,外加帶引藍鷂子去往北疆的……
而藍鷂子,也就是李嗣原,他的去向當然便是北疆——契丹!
至於陸鴻為甚麼如此肯定是契丹,而非奚或者室韋、靺鞨,是因為當年冒充青州團練副使趙德來掩護藍鷂子出逃的,正是契丹王子庫羅基。
陸鴻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些信息,於是緊緊皺著眉頭,從頭開始梳理著一條條看似清晰,卻錯綜複雜的線索……
誰知李毅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說道:“好了,你想知道的老子都說了,沒甚麼事就滾罷!”
陸鴻搖頭苦笑,他當然知道,今天老李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難得了。
他剛打算走,卻忽然想到一事,豎起了食指問道:“最後一個問題:趙四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是!”李毅說完這個字,便閉上了眼睛,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雖然事實證明,許多人包括陸鴻和李嫣,都一直在誤會著李大都督,但這並不證明他就是個好人……他還是那個睚眥必報、尖酸刻薄、心狠手辣的混世魔王!
陸鴻點點頭,對於這個問題,他並沒有抱甚麼奢望。
不論是理智還是直覺,都讓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嶽父大人終究是逃不過一個凶手之名。
“這個……是給您的。”陸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把李嫣交給他的那個錦盒“轉交”給了李毅,一方田黃印石靜靜地躺在其中。
這件物事本該從一開始便送出手的,可是事出有變,終於還是等到了最後告別之時,這才真正交到了李毅的手上。
李毅嘴角撇了撇,用眼角瞄了一眼那錦盒,隨手打開左右觀瞧了一遍,下意識間便打算嫌棄地扔掉,可是手伸了一半還是忍住了,並且重新蓋上錦盒,放在手裏拍了拍,並鄭重其事地收在了麵前。
陸鴻與李嫣對視一眼,都暗暗籲了一口氣,然後同時向李毅行禮,並且並肩退了出去。
等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李毅本來緊繃的臉色頓時鬆弛下來,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突然散逸了一般,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陸鴻與李嫣離開了青州都督府,這一趟的青州之旅便算結束了。
接下來便是回到三河鎮好生過一段平靜時光,然後迎接下一個,隨時可能到來的挑戰!
“沒成想,到頭來,竟然是走了一個輪回。”陸鴻走在長安街邊筆直的行道之上,望著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喃喃地說。
李嫣輕輕捋了一把耳邊的鬢發,惹來一束束火熱的目光,但是等到這些目光落至旁邊身著赤色戎常袍的陸鴻身上時,便都好像觸了電一般驚慌地縮了回去……
“嗯,兩年前你與藍鷂子生死相搏,兩年後你們卻差一點兒再次正麵交鋒——恐怕你已經計劃再度掃北很久了罷?”
她嫣然一笑,說道。
陸鴻感歎於其聰慧的同時,也是點了點頭,說:“如果我沒有從安東離任的話,今年,我和他一定會再見麵!不過我感覺,即便如此,我們相見的時間也不會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