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爸爸，我恐怕不需要麻煩杜阿姨了。”
宋尚尚的聲音仍舊是軟軟的，帶著點奶聲奶氣，似乎有點無可奈何，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宋德聲扭頭看著她，杜梅若也看著她。
“爸爸，我已經被M大錄取了耶，爸爸……”尚尚像是無意間犯了什麼錯似的孩子，很無辜的樣子。
“什麼？！不可能！”反應最大的是夙冰，她壓根不肯相信這是事實：“M大是全國一流的名校，怎麼可能錄取你呢？”
她一萬個不想和這個傻丫頭同校而學，她會丟盡她的臉的！她要怎麼跟美娜她們她那一班好友說呢？
“尚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啊？”宋德聲也不敢相信尚尚的話，他的女兒，不會是發燒燒糊塗了吧？
哼！你怎麼不知道？爸爸，你可曾關心過我嗎？從小到大，哪怕隻有一次的關心，你可曾有過嗎？
尚尚心裏暗自冷笑。剛才你那樣旁若無人否定了自己女兒的成績，絲毫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沒有體貼她剛到了一個新環境的尷尬和無奈，就那樣任她自生自滅。你，還有什麼資格嗎？
更何況，更何況，她一個星期前曾經那樣欣喜地告訴過你，而你呢，當時隻是隨口應了一聲，沒有想象中的歡喜，沒有想象中的鼓勵。
其實，她就該死了心了，在母親去世那一年，她就該死了心了。
有時，她真的很痛恨自己，明明知道他不愛自己，卻為什麼那樣渴望他的保護和愛？是因為她需要溫暖嗎？還是因為那永遠也不可能斷掉的血緣關係。
可是，這樣的父親哦，她還需要嗎？
任由指甲深深地紮進了肉裏，她借著疼痛來維持自己的理智。
“爸爸，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她輕輕細細地說，臉上的笑也很輕很淡了。
“不可能！不可能！M大怎麼會收你這樣的人呢？”夙冰仍然不肯相信她的話，看來，她是絕對不想和尚尚在一個學校上學的。
可是，杜夙冰，我就是上了，就是被錄取了，你能怎樣呢？哈……
本來尚尚並不想和她有正麵的衝突，不想和她正麵的對抗什麼。但是，她的鄙夷和不屑一顧，爸爸對她的漫不經心和忽略，激起了她血液中的好戰因素，她決定反抗了，但是無聲無息，沒有痕跡。
她堅信，自己可以把握得很好。事實上，她也做到了。
“哦……聽說……今年……M大錄取的第一名……就叫宋尚尚。”
一個很慢很慢的聲音響起，略帶著磁性，一點兒一點兒滲進尚尚的耳朵裏。
她沒有想到會有人幫她，也從沒指望能有什麼人幫她。她的親生父親都不幫她，她還能指望誰啊？但是……現在……
她猛然望過去！
杜楓染用餐巾慢慢拭著手，一點一點擦得很仔細，他的手指如同象牙般白皙而修長。
他像是很漫不經心才說出這一句話，就像是話家常一般，沒有什麼目的。
尚尚有些懷疑了。也許……他真的是很漫不經心說出這一句的，沒有什麼目的，沒有想幫她，隻是……隨口說出來的。
唉，她能指望誰來幫助她呢？其實，她始終是一個人，隻是一個人。
杜楓染無視夙冰的憤怒，若無其事地擦著手，內心卻波濤洶湧，起伏不定。
他本是一個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人，其實也隻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裏聽到了別人的對話，因為尚尚這個名字所以他才記下了。
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另一個人而和夙冰有分歧，他怎麼能忘記夙冰的幸福是他生命的主題？他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呢？
隻為了那明明受傷卻仍然笑著的小臉嗎？隻為了那深深紮入掌心的指甲嗎？絲絲血絲已經滲出……
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尚尚有些欣喜的眼神，隻是一閃，她就恢複了雲淡風清。
她哦，是一個善變的女孩。他從沒有想要任何人的感激，他隻是有些振動。
因為她的優秀——真沒想到她竟然就是被學校錄取的第一名，因為她明明傷心卻仍能揚起笑臉，因為她桌子下麵那深深紮進掌心的指甲，絲絲血絲已經滲出。那……一定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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